第六十九章 同眠_白山梦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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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同眠

  听到志远幽幽的叹息了一声:“想不到,残暴不仁的李阎王,身上竟然还有人性……”,李狗剩心里翻腾,自他成名,他被人骂“没人性”的次数,太多了,他压根就不在意,相反如果有人说他“有人性”,他反而会认为那人是在拐着弯儿骂他,他一定会敲碎他的脑袋!

  可这话由眼前这人嘴里说出来,却让他心里,说不出的受用,他发现原来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懂自己、肯真心的了解自己的内心,是件很让人动心的事。

  “我已经说了我的,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救我?”李狗剩问,语气别提多温和,他这会子,特别想听眼前这人和他说话。

  志远白他一眼,就别过了脸:“没什么,你在刨土救我,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人一坐定,身子就冷了下来,志远的衣服又还是湿的,身上除了伤痛,也开始冷得发抖。

  志远站起,想冷冷的和李狗剩撇清关系,声音出嘴,却因不停的寒颤变得带上了几分哀求的意味:“既然误会已解,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李二爷,我决不会向人暴露你的行踪,我们就此别过吧!”

  “别个屁!”李狗剩也站了起来,双手扣着志远的双肩,好象怕他会飞走似的。

  李狗剩死盯着志远,好一会,一本正经的道:“李哥儿,我掳你打你,大半儿是因为误以为金凤家的偷袭是你指使,小半儿是因为你竟然在人前叫我“滚!”,敢轻慢我!我李阎王还真没向谁认过错,今天,我给你面子,向你认个错!”

  李阎王说完,脸上就挂出笑来:“我这错可不是白认的,就在刚才,老子拿定了一个主意,你听好了:我要和林有他们一样,改口叫你‘哥儿’,我要入你的熙德堂!老子说话从来说一不二,我说要跟你,就一定要跟你,不管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志远冷哼一声:“我也从来说一不二,熙德堂不是阎王殿,没有你的位置!”

  “有没位置我不管,我只知道哥儿今天救了我,那我的命,就是你的了,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你对有哥他们有多好,就得对我也有多好!”

  “歪理!”志远气愤的瞪大了眼睛,这王八蛋这么快就改了口,竟然已经叫他“哥儿”了。

  志远生气,李狗剩却笑得开心:“你知足吧!老子从来不讲理,能给你个歪理就已经很不错了!”

  笑完,放开志远的双肩,把灯拿在手里,先去捡了志远被他打脱的匕首收在自己的腰包里,然后一边扎下马步弯下腰,一边对志远道:“我也是在你堂里混了好些天的,你的事,我留心着呢!我知你受不得寒,快上来,我背你找我的马去,然后带你去找干衣服热炕头!”

  志远愣了一下,刚才他在拉扯这杀坯上坑时,不知怎的就忽然想起了石头,想起当年他把石头从有蛇的石坑里拉出,石头出坑后,把自家香瓜地里最好的一个瓜摘给他吃,还弯下腰说要背他回村。

  如今这杀坯竟然也弯下了腰,说要背他!

  场景何其相似,与石头一起的点点滴滴,一时俱涌心头。

  志远一时间,都有些恍惚了。

  “发什么呆啊,快上来啊!你不冷啊?看你抖的,有这功夫,去筛糠多好。”李狗剩不耐烦的催。

  志远定一定神,向李狗剩一伸手:“谁要你背!刀子还我,我自己会回去,不用你管!”

  李狗剩听了,直起了身子,双手叉腰,死盯着志远,那眼神能把人看得发毛!

  李狗剩压下心里的火气,难得的和志远讲道理:“你知这是哪?你内伤外伤都不轻,又没个灯火,你有本事回去?乖乖的跟我走,受了重伤浇了冷雨可真不是玩的,我都怕你冻出大毛病来,万一你两脚一伸,老子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那林有和大鱼肯定和我没完!”

  李狗剩把灯挂在了腰上!

  志远见了转身就跑,这杀坯空出了双手,绝没自己的好!

  可才跑两步,冻得发麻的腿脚动作不协调,被树根子一拌,摔了个狗啃屎。

  李狗剩赶上来抓住他,把志远双手反绑在身后,然后扛起人边下山边讥讽:“敬酒不吃吃罚酒,自讨苦吃!你以为我是林有啊,对你百依百顺的!咋样,哼哼个啥?老子肩膀硌痛你了?活该!”

  志远开始还咬着牙,可不一会就顶不住了,被李阎王肩膀硌的地方,正是他伤重的地方,忍不住出言哀求:“停啊……疼……”

  李狗剩放下志远,见他疼得五官都缩成一堆了,叹口气,边给他松绑边数落他:“你呀,都这田地了认个输行不,你知道你手下的南朱雀王志军说你啥?他说你什么都好,可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交待林有,要林有对你要做好三防,防寒防淋防矫情!你受不得寒淋不得雨,但这些,都没有你这矫情更烦人!”

  双手一自由,志远就捂着右肋和右下腹,倒在地上打滚直哼哼,连对那敢在他背后说他矫情的王志军,都没功夫怨恨。

  到疼劲儿缓些,撑起身子坐起,就见地上放着灯,而李狗剩不见了。

  正自狐疑,就听到动静,跟着就见李狗剩骑着马回来了。

  李狗剩下了马,走到志远身边蹲下,尽量耐着性子温言道:“哥儿,再怎么着,也别和自己过不去,”李狗剩说着,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瓶子:“实话跟你说,这是**,本来是想……用在你身上的!”

  李狗剩说着,反手一挥,把那瓶子扔出老远,跟着就是瓶子在什么东西上撞碎的声音。

  李狗剩看着志远,一脸的真诚:“我不是什么好人,对你,也起过坏心,可这会子,你伤成这样,就算是想防我,你防得了吗?我说的可是心窝子里的话,我原本是想对你使坏,可后来还是下不去这手,因为你是个好东家,是个真善人,我舍不得你死,所以才改成打你一顿扔水沟里了。下才过雨,这野地里想给你生个火都不行,你就别再杠头了,乖乖的听话,让我赶紧的把你送到个有干衣服有热炕头的人家,好不?”

  志远定定的看着李狗剩,轻轻的点了点头。

  李狗剩大松了口气,心下也佩服,眼前这人,虽然伤痛难忍,但他刚才看自己的那一眼,眼神是清澈明亮的,这说明他肯跟自己走,不是痛急攻心、病急乱投医,而是他看到了自己的诚意。

  李狗剩受了鼓舞,赶紧再给志远吃个定心丸:“我准备带哥儿去的地方,是大鱼的丈人家,离这里不远,大概就两里路,这里离城里蛮远的,路太远我怕你受不住,而且实说吧,你现在这样子,我可不敢直接送你回城,怕说不清楚,也怕这动静大了,把我的仇家引来,会对你不利。到了大鱼的丈人家,先安顿好今晚,明儿一早,就让大鱼的丈人用马车送你回去,或是让他给城里送信,让林有和大鱼来接你回去。可好?”

  这一回,志远不但轻轻点头,还“嗯”了一声。

  李狗剩牵过马:“这马原是拉马车的,没鞍子,有鞍没鞍我都一样能骑,你坐我后头,抱紧我,知道不?”

  大鱼的丈人一家,万没想到已经离了他们家好多天的李阎王,会杀个回马枪。

  他们已经知道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李阎王,畏惧之极,李狗剩说什么就是什么,李狗剩要他们腾出正房的热炕,也立马照办。

  李阎王故意把枪明插在腰带上,气势逼人,但人却还客气,到知道李狗剩带来的病人是李善德,大鱼的丈人心甘情愿的忙活开了,清洗的热水,保暖的衣服,驱寒的姜汤,忙不迭的一一送上,还叫了老婆赶紧给两人做面条吃。

  志远对大鱼的丈人说,自己因为吃同学的喜酒喝醉了酒,稀里糊涂的骑了马出了城,结果从马上摔下来,后来人又掉坑里摔伤了,幸亏遇到李二爷,就近把他带到了这里。

  到大鱼的丈人走开,志远对李狗剩道:“明天我回去,不论是对李大先生,还是有哥他们,也都就是这么说,这一身的伤,是我喝醉了酒,自己摔的。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你和有哥和大鱼,还可以是朋友。”

  李狗剩听了,笑说:“果然是个会疼人的东家,哈哈,我才入你门下,你就这么为我着想。”

  见志远脸黑,才收了笑,然后很认真的给志远作了一个揖以表谢意,自己也有人疼了,这感觉不错,他是真的领志远的情。

  志远可不像李狗剩那么霸道,把主人家赶出去,自己占正房热炕,到李狗剩原住的西厢炕烧热了,就挪西厢去休息,把正房还给主人家住。

  李狗剩借口要照顾志远,也住西厢,这也不完全是借口,志远除了身上的伤,也开始发烧了,真的需要人照顾。

  李狗剩殷勤的端来冷水盆,拧了毛巾把子,对拥被而坐的志远道:“哥儿,快躺下,我好给你敷在额头上。”

  志远因为发烧,脸色发红,可眼神却是冷的:“李二爷!别叫我哥儿,你叫我受不起,你叫我名字好了。谢谢李二爷带我来到这里,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不劳李二爷照顾。”

  主人家已经重新在正房里歇息,西厢没外人,刚才在人前,不好驳李阎王的面子,这会子,志远可不许李狗剩再叫他“哥儿”了。

  李狗剩用鼻子哼了一声:“又来了,你烦不烦啊?看你人不舒服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

  说着,跳上炕,志远不肯躺下,他就用双手,把冷毛巾捂在志远的额头上:“哥儿,遇到我,你就认命吧,我就是那狗皮膏药,你是怎么甩,也甩不掉的!”

  志远恨恨的白了他一眼,伸手自己捂着毛巾:“我自己来!”

  李狗剩却没有走开的意思,温言劝道:“哥儿还是躺下吧,这么捂着,你不累吗?”

  志远瞪他一眼,这会子人不舒服,没力气和这二货讲理,往被窝里钻了钻,想起今晚得和这二货一个炕,就问李狗剩要他的匕首:“我的刀子拿来,现在就还我!”

  李狗剩顿时沉下脸:“干嘛,信不过我?怕我对你动心思,捅你啊?”

  志远扔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就一句,你拿不拿?”

  “我要不拿呢?”

  “咋的,怕我手里有刀子,杀了你啊?”

  “怕屁,你要想杀我,那把我从坑里拉上来干屁啊!”李狗剩说着,就去翻腰包,把志远的匕首找出来递给志远。

  一边还自小声嘟嚷:“摊个尸还要拿着刀,什么毛病……我要想上你,你拿大炮都挡不住我!也不想想,我要是还有坏心,你怎么还能囫囵的来到这里……”

  志远拿着匕首钻进被窝,心里多少有点惭愧,是的,如果自己想杀李狗剩,那又何必救他呢?如果李狗剩真的想对自己不轨,自己还真不可能,钻进这个李狗剩帮他卷好的被窝。

  是自己小气了,竟然还没有李狗剩看得明白。

  人一躺下,浑身酸痛,人像散了架似的,跟着就是如潮水一般涌来的疲惫和倦意。

  困极了,眼皮子似有千斤重,快顶不住睡意时,额上的毛巾被人轻轻的拿走了,强睁着把眼皮子欠开一条小缝,就见是李狗剩拿了毛巾,去冷水盆里拧过,然后重新给他敷在额头上。

  “谢……”

  李狗剩听到志远含混不清的说了个谢字,跟着就闭了眼,很快就睡着了。

  李狗剩心里很欣慰,这小祖宗不但谢他了,还真的睡着了,这是对他的信任!

  李狗剩从来没伺候过人,此时突然发现,原来有一个可以让自己伺候的人,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奇了怪了,老子堂堂李阎王,怎么就甘心伺候人了?

  李狗剩一边问着自己,一边把炕桌移近志远的头部,把灯放在炕桌中间,方便自己随时可以观察到志远的状况,然后扯了两条被子,一条靠背一条盖,在志远的边上,半躺下来休息,时不时关注的,看志远一眼。

  西厢里铺的盖的,都很干净,而这一晚,李狗剩的心里,也很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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