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脱险_白山梦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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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脱险

  次日,是中秋节。

  快中午的时候,拉着洋车的张瑞年,到了他姐夫开的“卢记”馒头铺,他经常到这里蹭饭,即使大摇大摆的出入,也没人生疑。

  和他前后脚到馒头铺的,还有个来“买馒头”的中年男人,这人叫刘有财。

  很快这两人就进到馒头铺后头的杂物间里,移开杂物,从地洞里放出他们藏匿在这里的杜海山和庆文秀,四个人就蹲在洞口秘商起来。

  刘有财,四十上下年纪,以运粪卖粪为业,胆大豪爽,之前有个因抗日言论被日本人定为思想犯的教书先生,就是他冒险把人藏在粪桶里,用他的运粪车,给送出了长春。

  刘有财对着海山,满脸的钦佩之色:“顺天爷!亏得你稳妥,不然庆三爷的命,今天就要送在鬼子手里!”

  昨晚半夜,海山赶回“卢记”馒头铺时,庆三爷和张瑞年已经收拾停当,准备去找刘有财了。

  海山力排众议,取消了行动,虽然他也怕错失了良机,。

  志远所说的“不要用粪车”五个字,背景和可信程度都还有疑问,且时间拖得越久,庆三爷和张瑞年等人担的风险也越大,但海山还是决定,相信志远,听从他的警告。

  结果,凌晨刘有财架着粪车过关卡时,受到了极严苛细致的检查,那些早已经混得脸熟、平日里懒散的军警,一下子严肃和勤快了许多,不但连车底都拿电筒照了又照,还不嫌屎尿臭,每一个粪桶,都开盖检查,还用铁钎子,在每一个粪桶里仔细探察。刘有财粪车上的四个粪桶,其中一个甚至还被铁钎子扎漏了,滴了一路的屎水!

  “顺天爷!”刘有财又告诉海山:“你料得一点不差,你们藏在臭水沟土坎下的粪车,应该是被鬼子发现了,今早出关卡时,我就没见一个平时替大和旅馆出粪的同行,听说,昨儿半夜,他们全被逮进局子,过堂去了,到现在人还没放出来呢!”

  庆三爷听了,重重的打个唉声:“唉……!我当时和土豆,探得每天天不亮,有粪车能进出大和旅馆的后门,就到臭水沟专门摆放粪车的地方,偷了一辆独轮粪车用,也不知偷的是谁的车,那人,只怕是被咱给连累惨了。”

  四人一下子都沉默了,心里都是惨然。虽然事主肯定会自辩说车子是被人偷的,但日本人肯定不会轻信,那人被日本人刑讯迫害,估计难免。

  刘有财虽然只是个粪工,职业比拉洋车的张瑞年还要卑微,但在他们所结成的抗日社团里,却是个领头的角色,拿得起放得下,沉默了一会,就开言对海山道:“顺天爷,看来粪桶藏人是行不通了,咱接下来咋办?我寻思着,咱得合计合计,看还有没什么别的法子可想,总得把庆三爷稳妥的运出去才是。”

  庆三爷是刺杀鬼子大官、让人敬仰的民族大英雄,但接触下来,刘有财发现海山更冷静果决,更有领袖能力,所以刘有财更看重海山的意见。

  要合计?显见得刘有财暂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海山想了想,对大家伙道:“法子大家都可以想想,若想不出有十足把握更好的法子,我们仍用粪车之计!”

  “啊?!”

  庆三爷、刘有财、张瑞年三人,异口同声!

  张瑞年最沉不住气:“鬼子严查粪车,还用粪车运人,那不是悬崖上翻跟头——找死吗?”

  海山双目炯炯:“粪车又不是花车,可不好闻!宪兵和特务查粪车,今儿一早,肯定是最严,今天没有收获,之后就会慢慢松懈,所谓一鼓而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估摸着,不出几天,你就算是打开粪桶盖,请他们检查,他们也懒得看了。三哥和我,先在这地洞里猫几天,有财你每天留心观察关卡上军警的动静,到他们恢复如常不再对粪车进行检查时,就是我们运三哥出城之日!”

  张瑞年还待要说什么,刘有财伸手按住他不让他说,拧着眉毛想了想,就对海山郑重的点头:“我看,行!”

  “啊?”张瑞年还是有些不解,看看刘有财,又看看海山。

  海山看着张瑞年,微微一笑,解释给他听:“鬼子今早严查粪车,是因为鬼子发现了那辆独轮粪车,一时还抓不准,所以对所有粪车都严查。鬼子既然抓了帮大和旅馆出粪的所有粪工,之后就会在那些人身上打转转,他们会发现,帮大和旅馆出粪的粪车,一辆都不少!那辆独轮粪车,是三哥偷的,这个鬼子不会想不到,只要供大和旅馆用的粪车都在,鬼子对粪车的戒心就会淡下来,但鬼子却不会想到,我们会和你们有一番奇遇,会再有有财这一辆马拉的粪车。这几天,有财的粪车天天让他们查,天天屁事没有,他们很快就会腻味,到过了风头他们不查时,有财的粪车就是很稳妥的工具!”

  “明白了。”张瑞年心悦诚服,对海山竖了竖大拇指:“顺天爷胆大心细,想人所不敢想,我服了!”

  四人商量既定,张瑞年和刘有财走后,海山和庆三爷继续在地洞里猫着。

  地洞很小,两人只能并排坐着,伸展不开不说,最惨的是两个都有烟瘾,却不能抽烟。

  庆三爷不像海山那么土,还抽旱烟,早就转抽香烟了,庆三爷撕开一支香烟,拈了点烟丝放在嘴里嚼,又拈了一小撮烟丝,递给边上的海山。

  海山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洞壁发呆,好半天也没注意到庆三爷在递烟丝给自己。

  头顶灯架上,一灯如豆,光线虽昏暗,却也已经足够让庆三爷,看清好兄弟的情绪。

  庆三爷心疼的看着落落寡欢的海山,用手轻轻推推他,在地洞里藏身,为确保安全,说话都得低声,庆三爷轻声又关切的问:“想啥呢,在想远子吧?”

  海山转过头,却不接烟丝,只求援似的看着庆三爷:“三哥,我心里,有点慌……”

  庆三爷同情的看着他:“要不是远子昨晚拼死给你报信,咱兄弟说不定就已经折在粪车上了!从昨晚看,咱八成可能是错怪远子了,远子为了你,命都可以不要,他最看重的人是你,怎么会为了他并不看重的什么狗屁富贵,去做你最痛恨的汉奸?这不合常理,说不过去!所以,他当特务,只怕是有隐情的!”

  海山点点头,哑声道:“我也这么想……,只怕不仅是错怪,而是大大的冤枉!所以,我才慌……”

  两人都沉默了。

  好一会,海山眼神一暗,幽幽的道:“我当时气太大,恨他明知抓的是三哥还那么兴头,想着一刀捅死他也就完了,根本就没有给他说话辩白的机会……”

  跟着,海山满脸痛苦,懊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都不知孩子有没被打坏,我手重……当时又火大,没留手,那小子,又傻了似的不知运气相抗,吐血不用说是伤到肺了,我最害怕的是腰眼上的那一脚,都不知有没有把孩子的腰子给踢破……”

  庆三爷想了想,建议道:“兄弟,你说,那李阎王会把远子背到哪里去?远子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估摸着,李阎王会带他去找李熙,好让李熙找大夫救远子,要不,你今晚去李熙家转转,悄悄的去看看孩子?”

  “不行!”海山一口回绝:“太危险!出出入入的,搞不好让人瞧科了,这个藏身之地,就会暴露。我不能害了三哥!”

  “怕啥!你身手好,能高来高去!去李府打个转,神不知鬼不觉!”

  “别说了!万一失了风呢?”

  海山脸上所有哀痛的表情都被坚定和坚毅所代替:“现在是什么时候?李阎王的为人和李熙的为人,可信不过!救你的人是我,如果他们告诉了鬼子,那我现在就是被鬼子通缉的人!在送你离开长春之前,我绝不会在外头乱晃!这不只是三哥的安危,还有帮咱的张瑞年他们的身家性命!”

  “嗯,这倒是。”庆三爷点头:“咱不能连累人家!”

  “何况,”海山脸上又浮现出痛苦:“是不是真的冤枉了他,现在还不能定论,毕竟李熙附逆,他是真的瞒了我大半年,也是真的瞒着我当了特务,在大杂院用枪指着人的那狠样,也是我亲眼所见……,如果他不是有什么隐情,而是真的甘心给鬼子当走狗,给咱报信只是不舍得我这个爹,那别说是去看他了,我咒他死还来不及呢……”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森田贞男带着手下巡视到城东的一个关卡。

  碰巧,首都警察厅总监李连山也在这里。

  森田贞男鄙夷的瞥了一眼在哨位边装模作样督促工作的李连山一眼,他知道,李连山可不是“碰巧”在这里,而是李连山知道自己今天会来这里巡查,故意早早的来到这里,是来“勤奋”给他看的!

  森田贞男压根就看不起这个只会拍马钻营、却从来没做过什么实事的支那人!曾经向上锋建议,撸了李连山这个“总监”!森田猜到李连山应该也收到了风,所以巴巴的在自己面前装勤快,是想搏取自己的好感,好保住他的官位!

  心里不屑,“日满亲善”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森田贞男走到哨位边,和李连山寒喧,当听得说李连山是昨晚半夜就到了,还亲查粪车,森田贞男的脸,黑了!

  森田贞男剜了李连山一眼,毫不掩饰自已的厌恶。在心里直骂:这个让人作呕的马屁精!因为自己曾下令要严查粪车,为拍自己马屁,以堂堂总监之尊,竟然三更半夜的来亲查粪车,尽整些没用的!

  和大和旅馆相关的粪车早已被森田控制并停用,森田并不认为现在粪车还是盘查的重点。

  森田训斥在值勤的人员,要仔盘查一切可疑的人员和可能运载人员的各种交通工具,而不仅限于粪车!然后带着人,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明眼人都知道森田这是在给李连山没脸,李连山脸上顿时就青一阵白一阵的。

  森田贞男前脚走,李连山后脚就钻进了他的汽车,吩咐司机,送他回家休息。他奶奶的,森田都走了,他戏做给谁看啊?

  车子开动后,李连山长出一口气,挨在靠背上,刚才还装着被气得青一阵白一阵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诡异的、幸灾乐祸的笑容。

  森田贞男神气个屁啊,他火烧火燎大张旗鼓要抓捕的犯人,今天凌晨,就已经出了长春城!

  用的就是森田已经认为不再是唯一重点的粪车!

  而人,是他李连山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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