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从李狗剩到李少堂_白山梦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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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从李狗剩到李少堂

  晚上八时许,熙德堂的二楼。

  志远亲手将一盆玫瑰花,摆在向街一侧的窗台上。

  这盆花,捧在手里时,感觉格外的沉重,因为它事关李纯的生死。

  志远看着那盛开的花朵,心里五味杂陈,他相信李熙的能力,也相信李熙的判断,李熙是个家庭主义者,在他眼里,这世上最重要的,就是他的家人,志远相信,为了保护李纯,李熙会无所不用其极,而如果李熙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他决不会让志远来摆这盆会召回李纯的花。

  志远判断,在森田贞男的身边,有李熙的眼线!不然,他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张建新招供的细节,并认定这是真切的,而不是森田为他设定的陷阱!

  志远又一次深切的体会到,自己虽然追随了老师五年,但老师身上,还有很多东西他得虚心的学习!

  他的老师,岂止是善于笼络人心,他那提前织网、谋划布局的功夫和眼光,更让人心折。

  以前,每当他遇险或为难,老师总能给出一个相关领域的“朋友”,助他化险脱难,这已经让他心生崇拜,而如今发现,在森田贞男那样的老牌特务的身边,竟然也有老师的人,这简直让志远震撼了,也让他又一次感觉到了李熙的可怕!

  而大姐李纯,也绝不简单,昨晚离开李家的时候,李纯只让志远,用李狗剩的黄包车送她离开李家,她要去哪里,之后如何才能联系上她,都绝口不提,如果明天早上,约定的盆花,不出现在指定的窗台上,志远都不知道,自己这一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李纯。

  志远甚至相信,到了明天早上,来看窗台上有没盆花出现的,也必然不会是李纯本人,她一定会设法让别人替她观察,以防中伏。

  这完全就是一名资深特工或是间谍的作派!

  李纯说,她帮张建新发传单,只是出于对于无辜死伤村民的同情和对日本人的义愤,志远感觉,远没那么简单!李纯背后,很有可能是有组织的!只是不知,李纯是姓国还是姓共!

  志远摆好了花盆,回身和跟在身后的林有耳语了几句。

  林有听着志远的叮嘱,不住的点头。

  志远将目光投向了窗外,夜幕下,窗外鳞次栉比的建筑,像一头头蹲在夜色里的野兽,他知道,那个李阎王李狗剩,正隐身其中,如果他走出熙德堂,那块狗皮膏药,就会幽灵一般,拉着他的黄包车,在自己的身后出现。

  一条小巷昏黑的死角位,放着一辆黄包车。

  志远的手下大鱼戴马华,悄悄的向那黄包车摸了过去。

  大鱼没有用亮子,也判定出,这是李狗剩的黄包车,只是这会子,车边并不见李狗剩的影子。

  大鱼在车边转了转,突然一个助跑,以不可思议的轻灵,跃起用双手攀住了墙头,将身子挂在巷墙的边上,跟着轻轻一纵,身子就上了墙头,悄无声息的张望了几眼,对附近几个能观察到熙德堂堂前巷子出口的地方,就已然心中有数!

  很快,大鱼就出现在隐身在高墙黑影里的李狗剩的面前。

  李狗剩向来目中无人,但有本事让他心服的除外,而林有和大鱼,正在这“除外”的范围里。对于林有和大鱼,李狗剩心里把二人当是朋友,李狗剩感激他们对自己的容留,珍惜他们之间不打不相识的友谊。所以,大鱼能近李狗剩的身,在他面前说上话。

  “李二爷,哥儿让有哥炒了几个菜,叫我来找你,请你进堂里喝酒。”

  临进熙德堂前,大鱼回身,小声对跟在身后的李狗剩道:“今天哥儿,两个眼圈子全是黑的,估摸着昨晚一夜没睡,一会子的酒,你能不能悠着点,长话短说,好让哥儿早点回去睡觉?”

  李狗剩深深的看大鱼一眼,郑重点头。

  大鱼难得的,给了他一个友好且有温度的笑容。

  熙德堂会客室的小饭厅里,志远和李狗剩两人对酌。

  “昨晚的事,谢谢李二爷!”志远举起了酒杯。

  昨晚,志远上了李狗剩的黄包车,在路上,李狗剩问志远,为何如此急忙,自己能帮他什么。

  志远只有一个字:“快!”

  李狗剩再没一个字的废话,脚下生风,就一溜小跑起来。

  在离李府不远的地方,志远叫停车,李府李熙的几个亲随都是人精,志远不愿意让他们看到自己和李狗剩交往,往日李狗剩讨好志远,拉着空车一直跟随,最多也到这里就要回转。

  志远下车正想往李府奔,李狗剩突然出手揪着他的胳膊!

  外人看着只当是讨车钱,可李狗剩说的却是:“哥儿,我不知你有什么事这么急,我只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见志远不作声,李狗剩又加一句:“不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只要哥儿开口!我是说真的!”

  志远看着他,言简意赅:“可能会掉脑袋!”

  “我不怕!”

  志远再一次深深的看他一眼:“要绝对保密!”

  “我会永远让它烂在肚子里!”

  昨晚,李纯悄悄离开李府时,在李府后门早已等在那里并载李纯飞快的离开了李府的黄包车,车夫就是李狗剩。

  听得志远向他道谢,李狗剩痞气的一笑:“这一回,熙德堂里会有阎王殿了吧?”

  见志远不说话,眼见得会再一次被当面拒绝,李狗剩叹了一口气:“得!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他不让说志远还偏要说:“熙德堂里,永远不会有阎王殿!我知道这话伤李二爷的心,可我不想李二爷还总存不切实际的幻想。”

  李狗剩端起已经送到嘴边的酒,没喝,气愤的把酒杯往桌上一砸,脸就黑了。

  志远却不管,擎起自己的酒杯,高高举起:“这一杯,谢李二爷昨晚的相助,我干,二爷您随意!”

  说完一饮而尽!

  李狗剩黑着脸斜着志远,完全没有端起酒杯的意思,冷场了一会,李狗剩突然问:“哥儿,昨晚,你为什么信我?你就不怕我……”

  李狗剩没说下去,却在嘴角挂起了不怀好意的狞笑!

  志远自信的一笑:“不怕!那一晚在大鱼丈人家,你明明都说了,不能手里没个捞梢,可你却没有把我抓在手里当人质,而是放我出去,把你自己的脑袋掖在裤腰带上,用你的命来相信我,那我,为什么不敢也用自己的命来信你?!”

  李狗剩脸上的坏笑,顿时就僵了,死死的盯着志远,喉结上下蹿动,最后是一言不发,端起刚才墩在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李狗剩又感动又悲愤,这是多么的知心,又是怎样的一种信任!可他娘的,这小王八蛋,和自己都已经到互相以性命相托的份上了,还就是不肯收他!

  他想骂人,骂天骂地!他李阎王天不怕地不怕,却被这个李善德,克得死死的!这是自己作孽太多,老天派他来收自己么!

  志远拿起酒壶,替二人又满上酒。

  这边酒壶还没放下,那边李狗剩就已经拿起志远面前的酒杯,一口就帮他给闷了:“有话就说吧,酒你就别喝了,伤身。还有,长话短说,我好早点送你回去歇息,也不找个镜子照照,那眼圈子,和墨染了似的!”

  志远自嘲的一笑,夹一筷子菜进嘴,问李狗剩:“李二爷,我想问问,你这狗剩的名字,是小名吧,你爹娘,就没给你取个大名吗?”

  提起父母,李狗剩眼神一暗:“我爹倒是说要给我取个大名的,他说了,要找个识文断字念过大书的,给我起个好名字,只可惜,他还没找到这么个人,就先被人给害死了。”

  李狗剩看志远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哎,我说,既然今晚这酒,你是为了谢我,那你能不能别再李二爷李二爷的叫啊?那多生分!那晚,你叫过我一声李大哥,我听着特别舒坦,你就不能改叫我李大哥?”

  志远没有接茬,不回应明显就是不答应。

  李狗剩不禁烦燥:“哥儿,我就那么不让你待见?!”

  志远冷下脸:“我就不明白了,你要名有名,要利有利,还一门心思的寄人篱下,图个什么?!”

  “开心!”

  李狗剩猛然的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李狗剩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好一会,把面前的酒又一口闷了,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空酒杯,语气里竟然带着一种幽怨:“人生在世,不就是图个开心、图个有人关心你、有人明白你吗?钱是不会关心你的,名也不会明白你!”

  李狗剩站起,换了个和缓的表情对志远道:“哥儿,你的谢意,我收到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志远看着李狗剩,突然惊觉,这人还真不是个过一天算一天的亡命之徒,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于自已美好将来的追求。

  志远放下了筷子,却没有站起来,而是再一次拿起了酒壶,替李狗剩斟酒:“李二爷,说真的,你身上有种锲而不舍的韧劲,让人起敬。”

  李狗剩一愣,哥儿说啥?他说自己,让他起敬?这是在夸自己?

  李狗剩不由得就又慢慢的坐了下来。

  志远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桌上,推向李狗剩,眼神友好多了:“李二爷,这是我找人,帮你起的国民手帐(即满洲国的身份证),你收着吧。”

  李狗剩拿起,国民手帐上贴着他的照片,心头立时就是一暖!

  他一直苦于没有这个东西,让他见着军警就要远远的绕着走,更别说过关卡、坐汽车火车了。以前还没什么,如今日本特务和警察狗子,还越来越难缠,规矩越立越多,正经的旅店,也要检查登记国民手帐,让他要么流连在妓院,要么只能在野地里露宿,吃尽了苦头。

  李狗剩拿着国民手帐翻翻正正的看了又看,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啊,哥儿,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啊?”

  “嗬,李二爷忘了?我让人拍过你一组照片,这张就是那张你在金凤家门前回身张望的那一张,我把头部剪了出来。”

  “这上头,是啥字啊?”李狗剩站起,拿着手帐走到志远身边,指着手帐上的人名问,他不识字,但自己的名字“李狗剩”三字还是大概认得的,那名字明显不是这三个字。

  志远也站起来,拿过手帐指着那三个字:“李——少——堂!少年的少,朝堂的堂。”

  “李少堂?”

  “嗯!李二爷,你李狗剩这名字,不能用,用了你别想再隐身了,你不但仇家多,官面上也难保日后没人追究你的杀人罪,所以,我给你想了这个名字,你身上的虽是恶名,但也算是曾经称霸一方,算是曾经做过一路诸侯、能晋身朝堂的人物,还是年纪轻轻,十八岁就功成名就,所以我替你起了这个名字,我虽也念过一些书,但不敢替你爹娘为你取大名,这个名字,你若喜欢,就用,不喜欢,就只当是手帐上的一个符号吧。”

  “喜欢!我喜欢!从今天起,我的大名就是李少堂!”李狗剩捧着手帐,激动不已。这哥儿,脸冷话硬,可却暗中,为自己张罗自己最需要的东西,就连起个名字,也这么多的讲究,为自己花了那么多的心思!

  “那从今天起,我叫你少堂,可好?”

  “好!”

  志远又指着手帐,把上头的一些字仔细说给李少堂听,又告诉他使用的注意事项,李少堂笑得脸上开了花,哥儿从没如此和他并肩站着,轻松友好的说这么几大箩筐的话。

  渐渐的志远的声音就虚化了,李少堂眼里,只有志远拿着手帐认真解说的可爱模样,他真想伸手扣着哥儿的脑袋,把他的头拉过来,然后在他腮帮子上狠狠的亲他一口!这不是李少堂心生了邪念,而是此时心里真心的喜爱和喜悦。

  可他不敢,这哥儿,光抱抱他都炸毛,这下要亲了下去,他怕志远要和他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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