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觊觎(二)_白山梦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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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觊觎(二)

  离开了书店,李熙徒步走回大和旅馆。

  一路上,心里总好象有东西,有什么,明明似乎捕捉到了,但就是抓不住。

  看到大和旅馆的霓虹灯,那个“和”字,让李熙头脑里像是有一道电闪,立即就亮了!

  抓到了!刚才老赵说的话里,有一句:有时要回浑河堡看他爹去!

  浑河堡!

  他今天浏览的文件中,曾经看到过这三个字!

  李熙快步走进了大和旅馆,上了二楼,先把住在202的朱厚辉叫进了自己的房间,关好门后第一句就是:“快!把李连山那些文件的照片,给我拿来!”

  朱厚辉讶然,李熙向来淡定,这么急冲冲的模样可少有,当下也不废话,更不会啰嗦什么照片还在冲洗没晾干上光之类的,立即回自己的房间,从他用帐布自建的临时“暗室”的水盘里,把才泡进去的照片给拿了出来。

  一叠照片,因为没干没上光,几乎是互相粘在一起的,李熙将湿漉漉的照片分成两叠,一叠自己,一叠给朱厚辉,只吩咐了一句:“找!找住址是浑河堡的!”

  两人立即逐张撕开粘在一起的湿照片,开始浏览找寻。

  很快朱厚辉就道:“东翁!有了!1号文件就是!这是局部的,东翁你等等,我把总张和局部拼好了你看。”

  很快,照片就在紫檀圆桌的云石面上拼好,朱厚辉还把沙发角几上的台灯,给移了过来。

  李熙兴奋的捶了一下着桌子:“是他!杜志远!十六岁,家住浑河堡!我就说嘛,明明从来没有见过他,怎么就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是才看过这小子的照片,哈哈!”

  “东翁?这是?”朱厚辉双眼瞬也不瞬的看着李熙,眼神里充满着问询的意味。

  李熙脸上的兴奋之色在渐渐退去。

  他明白朱厚辉眼神里的问询是什么意思,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问向来淡定的自己,为何失了态。

  李熙开始背着手,围着紫檀圆桌踱步。

  转了几圈,脸上就已经沉稳如昔,目光不犀利,但却仿佛什么都能看透。

  又转了几圈,在桌边坐下,并示意朱厚辉也坐下,然后就将刚才书店偶遇的大致经过,说给朱厚辉听。

  朱厚辉听完,问:“东翁,你是想,罗致此人?”

  “不止。”李熙指指面前的照片:“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我想的是这杜志远十七,我家李纯十八!想的是,回北平后见到老陈,不是啐他,而是请他吃饭,称赞他确实铁嘴神算!”

  朱厚辉瞪大了眼睛,心里一惊——你丫的!这趟书店逛得也太牛逼了吧!能捡个女婿?!

  朱厚辉的脸色,立即凝重起来。

  朱厚辉不但是李熙最忠心的仆从,也是他最得力的干将、保镖、智囊和朋友,他完全明白,李熙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和份量。

  李熙一直以来的烦心事,就是族里的人逼他过继某族叔的一个男孩为子,将来继承李熙的家产。

  在李熙看来,那是**裸的谋夺!

  朱厚辉完全认同,他甚至已经有风闻,那些族人是串通好的,群起施压,只为以后财产到手后再分脏。为此,他曾经劝过李熙,让他纳妾,生个男孩,堵那些人的嘴。

  可李熙不同意。

  倒不是李熙和他夫人有多鹣鲽情深,更不是李熙畏惧夫人是个前清“格格”而不敢纳妾,而是李熙认为自己既然是大学教授,为人师表就理应作出表率,摒弃封建旧习,特别是纳妾,以倡导文明进步、振奋民族精神。

  在这点上,朱厚辉还真的服李熙,这丫的,还颇有些读书人的头巾气!比那些明里道貌岸然,背里男盗女娼的家伙,好多了。

  何况李熙还当他的四个女儿是宝,为了女儿们,也不可能纳妾。也正因为深爱着四个女儿,李熙才要布局,确保自己辛苦积攒的家业,能由女儿们继承。

  李熙刚才说的那话,意思很明显,就是他将这个叫杜志远的人,视为铁嘴神算老陈所说的,他此行北上东北,铁定能遇到,并为他解除他那个最大烦恼的人!

  怎么解除那个烦恼?既然不纳妾生子,又要堵族人的嘴,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姑子归宗”!由李熙的女儿,招一上门女婿,以后的子女随母姓李,并继承家产,百年之后入母系祖坟,受母系宗庙。

  这个女婿,李熙和朱厚辉都一致认为,不但是个上门女婿,还得是个能顶起门楣的“顶门女婿”,本事若不够,根本挑不起李熙家资巨万的管理担子,更别说还要顶硬和那些居心叵测的族亲斗,在李熙百年之后,护卫李熙的女儿们的利益不被侵犯了。

  这个女婿,各方面的要求都极高,可不好找,可听李熙刚才的意思,似乎已经认定了这个杜志远,甚至说出“这杜志远十七,我家李纯十八!”这样的话来,就是李熙,已经想着,把这杜志远,招为他长女李纯的夫婿了。

  李熙四个女儿,单名分别是纯、纬、绬、绾。大的两个,李纯和李纬,现在英国留学,小的两个在北平读书。

  “东翁!兹体事大,你确定了?确定这就是老陈说的那个人?确定这就是李纯未来的夫婿?”

  李熙没说话,他已经比之前冷静多了,之前一则爱才,二则见这杜志远,竟然是今年考取东北讲武堂成绩第一名之人,更说明自己眼光不差,所以激动了。

  李熙又站起来,踱了几个圈子,然后对朱厚辉道:“厚辉,确定不确定,现在说不上,且不说我们能不能罗致此人,此人的心性又是如何,光是纯儿那边,都不好说,纯儿已经是大人,又是留洋的大学生,有自己的思想,肯不肯接受这个杜志远为夫婿,并在日后‘姑子归宗’,这很难说。但我刚才和杜志远,在书店里聊天时,看着他,心里就总在往他是我的孩子上头想。你知道,我一向反对迷信,可见到他的时候,老陈的那句话,却总在我脑子里跳!你说怪不怪?”

  朱厚辉追问:“东翁对他的印象不用说,必是好的,那,东翁如何评价此人?”

  “惊才绝艳!难得的是自学!于苦难逆境中,不坠青云之志!相见恨晚!”李熙很冷静,语气很坚决。

  朱厚辉表情严肃:“东翁看人的眼光,一向独到,既然这么说,那这人很大成数,就是老陈所说之人了!”

  李熙下令道:“但总体,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李连山那边,你明天,就别亲自跑了,我要你安排小赵,去跑李连山的事,而你,调动这边最能干的人,帮我去把这个杜志远,好好查查!时间很紧,我很可能,最快在后天晚上,就会再去见他。”

  朱厚辉立即正色应道:“是!厚辉必尽全力!”

  “不!”李熙突然又改主意了:“明天我没课,我和你一起去查!”

  “东翁,明天你不是要去听堂会吗?”

  “堂会不去了!”李熙语气坚决:“这个杜志远,是个难得的人才,他目下的状况,怎么看都是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容易施恩,我要好好的栽培他,给他飞黄腾达的云梯,东北讲武堂这种三流学校,考上了也不值得去读,他这资质,应该去日本留学,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此人,将来就算是日后做不成我的女婿,至少也要是我得意并且得力的义子或门生,唯我是从,又能力强大,足以威慑敢与我为敌之人。眼下,先尽全力,把他的背景和过去查个清楚,无论如何,都要把人搞到手,让他先成为我的义子或门生!”

  “厚辉明白!”

  朱厚辉说着,做了个请李熙上坐的手势:“东翁!今天在书店与杜志远相见之详情,可否仔细说说?”

  李熙看着朱厚辉,欣然一笑:“这就开始着手调查了?你倒勤快!”

  听李熙细细说完经过,朱厚辉的眉头皱了起来:“又是家里欠债,又是十岁就在矿山挖煤,伙伴死了两茬,他是如何逃生的?东翁,此人经历可能很复杂,建议东翁,不要过于着急,明天的堂会,您还是去听吧,我感觉这人的背景和过去,并不简单,最好不要急于一时,多给我几天时间,等我尽量查个透彻,再出手捞人!”

  “哦?”李熙不解的看着朱厚辉:“他的经历,或者如你说的,可他一个小伙计,背景又如何不简单了?你从何而知?”

  “这里!”朱厚辉说着,用手点了点桌上的照片:“东翁,你看这里!”

  “父,杜海山?”

  “对!”朱厚辉点头。

  李熙想了想,问:“这个杜海山,就是那个,一个人打散了自己以前呆过的匪绺,被人称作什么菩萨的那个有名的土匪?”

  “对!”朱厚辉点头肯定,他知道李熙一向看不起张作霖、汤玉麟等这一堆土匪出身的东北军阀,认为他没们有文化,目光短浅,东北在他们的管治下,就是一种悲哀。因为这个,李熙连带着对当过土匪的人,都一向不怎么看得起,若不是为满铁搞情报,什么都要留心,看过的各种调查资料多,恐怕杜海山是谁,他根本就不会记得。

  朱厚辉为李熙介绍道:“杜海山,外号顺天菩萨,顺天是他的报字,以前当土匪时,因为不抢穷家小户,得了菩萨之名,几年前,因为旧绺杀了他的家人,他把他以前的当家给杀了,还‘一人散一绺,五天灭三江’,反正在道上传得神乎其神!这是一号很牛逼的人物,道上传闻他武功高强,枪法如神,本人嘛,诺,这里写着,是个乡医!”

  朱厚辉再次点点桌上的照片:“看,这里,兄弟姐妹栏全是空的,那么杜志远并无兄弟姐妹,即是杜海山的独子,杜志远若跟着东翁,当然前程远大,可杜海山会不会因为这是他的独子,不舍得甚至阻挠他跟随东翁呢?这个,不得不虑!”

  “嗯,”李熙点头:“厚辉所虑极是,既如此,就按你说的,我多给你几天时间,你给我查透彻了!”

  “好!”朱厚辉起身:“时候不早了,东翁休息吧。”

  李熙鼻子里应了一声,然后指着桌上的照片:“如果事成,这批照片,我们自己把他‘淹’了,明白?”

  朱厚辉当然明白,如果杜志远真成了李熙的人,他的档案,怎么能交给日本人?

  “明白!”朱厚辉低头垂手:“过了这几天,我会再刨些别的料,让东翁好交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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