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高丽丽跟宋夏夏开不了口，又舍不得拒绝不了莉莉姐的邀约。
快到晚上的时候她跟宋夏夏说出去买点东西，宋夏夏听着也要去，在家宅了许多天，简直快要发霉，高丽丽只好带着她。
华灯初上，街上都是散步逛街的人群，从狭长阴暗的胡同走出来的瞬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夜市很热闹，宋夏夏津津有味看来看去，最后在一个卖饰品的地摊上蹲下来，里面各种各样彩色的头绳和发卡。
她摸了摸头发长长辫子头上两根黑色布条，女孩谁不爱美。
她仔仔细细看了半天，最后选了两根淡紫色带着丝絮和小蕾丝缠绕的发绳，地摊上很便宜，一根三块，两根五块。
宋夏夏选好了，将两根头绳捡起来，转头对高丽丽说：“我想要这个。”
高丽丽一直站着，她的脸背着光，只看到一片沉沉的黑。
宋夏夏又说了一次。
这一回，高丽丽说话了：“不行。”
“嗯？我其他都不要，只要这个。”宋夏夏不明白。
“太贵了。”高丽丽的声音有点迟疑，似乎在挣扎什么。
地摊上卖东西的是个年轻人，闻言立刻笑出了声：“不贵了，小~美女，这样的质量精品店里面至少十块钱一根。”
高丽丽又追加了一句：“太贵了。”
宋夏夏想了想：“明天的西瓜我不吃了。”
“那也不行。”
“我别的都不要，只想要这个头绳。”
“我都说了太贵了。”高丽丽的手在兜里拽的紧紧的。
宋夏夏真的很想要，她毛茸茸的长辫子没有一根好头绳，一天要来回绑多少次，而且，这个头绳，真的好漂亮啊，又精致又华丽，是她从没有见过的模样。
可是她身上的钱都给了高丽丽，现在多的一分都没有。
地摊上的年轻人不失时机补充：“小~美女，让你姐姐买一根吧，也不贵，这最后两根了。”
宋夏夏转头咬着嘴唇看高丽丽，有点固执：“我只想要这个。”
高丽丽声音冷下去：“我们没钱。”
宋夏夏戳穿：“明明有钱，就在你兜里，我都看到了。”
高丽丽深吸了口气：“那些钱要用的。”
“我不用。”宋夏夏说，“我只想要这一根头绳。”
高丽丽有点生气：“你不用，你天天吃的用的是什么？你今天吃的西瓜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宋夏夏也有点生气了：“我说了我明天不吃西瓜了。”
“明天本来就没有西瓜。”高丽丽声音冷邦邦，这几天，她日日在外找工作，而她就在家里躺着，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吃都不够吃了，还要什么橡皮筋。要用高丽丽的妈妈的说法，那一头碍事的长头发就该第一个剪掉，说不定还能卖一个好价钱。
宋夏夏啊了一声：“明天本来就没有西瓜，那为什么还不能买？”
“我们没钱，没钱，知道吗？”高丽丽声调突然高了起来，“没有钱就不能买东西，没有钱就不能吃饭，没有钱也不能逛街。”
“那我给你的那张十块的呢。那是刚刚出门我捡的。”宋夏夏也有点生气，师兄都没有这么吼过她，口水都喷到她脸上了。她放下手里的头绳，擦了把脸站起来。
路上三三两两的人开始驻足观看，两个小女孩子稚~嫩的争吵看起来赏心悦目。
高丽丽按紧口袋：“那是要用的。”
宋夏夏觉得高丽丽就是故意的，她也生气了：“我不管，我就要，我现在就要用。”
她伸手去拽高丽丽的衣兜，高丽丽人高马大，但是手劲却不是宋夏夏的对手，钱哗啦啦被扯出来，刚刚扯到一半，被高丽丽使劲一擂，撞到了她胸口上，宋夏夏疼得倒吸了口凉气，手上的力气小了些，钱哗啦一声，碎成了几块，呼啦啦一张不知道滚到了人群哪里去。
两人手里一人一张。
高丽丽红着眼睛看宋夏夏。
宋夏夏看着手里剩下的一块碎钱，胸口的伤一阵一阵疼，也不知道是伤口疼，还是高丽丽对她的态度疼，她扁了扁嘴，眼睛也红了起来。
“你要买是吗？”她说。
大大小小的钞票都摸了出来，哗啦啦甩了一地，高丽丽突然哭了起来：“买吧，买吧，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宋夏夏立刻也哭了。
她站在原地，眼泪挂在脸蛋上，宋夏夏一手去擦眼角的眼泪，地上是一块五块的纸币，风一吹就开始翻滚。
这些都是明天后天的生活费啊，宋夏夏一边哭一边去捡地上的钱，一张一张，等到她捡完了，拿着一叠零钱站起来，已经没有高丽丽的身影了。
摆摊的年轻人呐呐：“不要哭了，不要哭了，这个送你吧。”
陌生的人群，都在看着她，美丽茫然的少女，站在原地，环顾人群，都是陌生的面孔，她抱着钱大声哭了起来。
街上的人那么多，来来回回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哭得伤心欲绝，谁也不知道，只是为了两根五块钱的头绳。
高丽丽走出不远，躲在商店旁边的巷道，她听见宋夏夏的哭声，还有喊她名字的恐慌害怕。
人群那么安静，她的手掌微微发热刺痛，上面是推着宋夏夏时，手掌上印出的她的伤口的轮廓，或许还有没有完全愈合后的血。
她还没有好完吧，可是她没有钱送她去医院。她还很小，又那么天真，那么多钱，全部给了她，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她还能怎么办呢？
就和她可怜的小妹妹一样。
高丽丽的心里煎熬着。挣扎着。
另一个声音不停说服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她连自己的路都负担不了，还怎么去负担宋夏夏？
妈妈又开始打电话，说家里的房子开始漏水，想要翻修一下。
秋收就要开始，父亲身体不好，还得要请人帮忙。
都些都要钱。
他们以为大城市遍地黄金，只要弯弯腰，就可以大把大把捡到。
他们的女儿，或许不够漂亮，又没有文化，但是在金矿里，总不会把自己饿死。
连宋夏夏都知道的道理和危险，他们却想不到。
可是，有什么办法，那是她的父母。
高丽丽狠狠心，咬牙不去回应，听着宋夏夏已经哭着走了，她这才擦了擦眼泪转身往盛世的方向走去。
她不想骗宋夏夏，但是也不能选择其他的路，所以，对不起。
高丽丽到了以后，莉莉姐立刻出来迎接，待看清楚只有她一人后，态度立刻冷了三分：“你妹妹呢？”
“我妹妹——她不太舒服。”
“嗐，那么好的机会，人导演问了两次了。”
“我妹妹不喜欢。”
“我不信，那么漂亮的姑娘，就跟那么乱的地方窝着，就乐意。美女就该有美女的待遇……”
“莉莉姐。”高丽丽低声喊了一句。
莉莉姐又问：“你妹妹电话……忘了你们都没手机的。这都什么年代了，手机都没有。”
高丽丽眼圈红红。
莉莉姐又叮嘱两句，要她务必下回将宋夏夏带来。这回高丽丽直接拒绝了。
莉莉姐脸色有点不好看，给她派了包房，然后没说什么就走了。
高丽丽年纪小，又看起来老实，等莉莉姐出去，立刻就有好心前辈来提醒：“这几天不知怎么的，盛世老出事，已经好几个姐妹失踪了，连人都没找到。陌生的客酒水可得注意。”
高丽丽嗯了一声。
带上精致的兔耳朵，又补了一次妆，一个妖~娆艳~丽的女孩子慢慢出现在化妆镜里。
她端着酒盘，缓缓向里面走去。
最里面的包厢，阴沉沉而又安静，高丽丽穿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过去。
而与此同时，正在驰行的汽车戛然而止，然后一辆布加迪停在盛世辉煌的灯牌下，一个身量挺拔的男人站了出来，他一双深棕色的眸子鹰隼一般看向三楼，仿佛透过所有建筑，正在看向款步轻移的高丽丽。
是她的味道，却不是她。
雷哲亲王敛了周身气息，径直走进去。
越靠近那微弱的气息，心腔的地方就开始越发狂躁的鼓动。
这一回，他不会错失任何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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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晚上的时候她跟宋夏夏说出去买点东西，宋夏夏听着也要去，在家宅了许多天，简直快要发霉，高丽丽只好带着她。
华灯初上，街上都是散步逛街的人群，从狭长阴暗的胡同走出来的瞬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夜市很热闹，宋夏夏津津有味看来看去，最后在一个卖饰品的地摊上蹲下来，里面各种各样彩色的头绳和发卡。
她摸了摸头发长长辫子头上两根黑色布条，女孩谁不爱美。
她仔仔细细看了半天，最后选了两根淡紫色带着丝絮和小蕾丝缠绕的发绳，地摊上很便宜，一根三块，两根五块。
宋夏夏选好了，将两根头绳捡起来，转头对高丽丽说：“我想要这个。”
高丽丽一直站着，她的脸背着光，只看到一片沉沉的黑。
宋夏夏又说了一次。
这一回，高丽丽说话了：“不行。”
“嗯？我其他都不要，只要这个。”宋夏夏不明白。
“太贵了。”高丽丽的声音有点迟疑，似乎在挣扎什么。
地摊上卖东西的是个年轻人，闻言立刻笑出了声：“不贵了，小~美女，这样的质量精品店里面至少十块钱一根。”
高丽丽又追加了一句：“太贵了。”
宋夏夏想了想：“明天的西瓜我不吃了。”
“那也不行。”
“我别的都不要，只想要这个头绳。”
“我都说了太贵了。”高丽丽的手在兜里拽的紧紧的。
宋夏夏真的很想要，她毛茸茸的长辫子没有一根好头绳，一天要来回绑多少次，而且，这个头绳，真的好漂亮啊，又精致又华丽，是她从没有见过的模样。
可是她身上的钱都给了高丽丽，现在多的一分都没有。
地摊上的年轻人不失时机补充：“小~美女，让你姐姐买一根吧，也不贵，这最后两根了。”
宋夏夏转头咬着嘴唇看高丽丽，有点固执：“我只想要这个。”
高丽丽声音冷下去：“我们没钱。”
宋夏夏戳穿：“明明有钱，就在你兜里，我都看到了。”
高丽丽深吸了口气：“那些钱要用的。”
“我不用。”宋夏夏说，“我只想要这一根头绳。”
高丽丽有点生气：“你不用，你天天吃的用的是什么？你今天吃的西瓜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宋夏夏也有点生气了：“我说了我明天不吃西瓜了。”
“明天本来就没有西瓜。”高丽丽声音冷邦邦，这几天，她日日在外找工作，而她就在家里躺着，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吃都不够吃了，还要什么橡皮筋。要用高丽丽的妈妈的说法，那一头碍事的长头发就该第一个剪掉，说不定还能卖一个好价钱。
宋夏夏啊了一声：“明天本来就没有西瓜，那为什么还不能买？”
“我们没钱，没钱，知道吗？”高丽丽声调突然高了起来，“没有钱就不能买东西，没有钱就不能吃饭，没有钱也不能逛街。”
“那我给你的那张十块的呢。那是刚刚出门我捡的。”宋夏夏也有点生气，师兄都没有这么吼过她，口水都喷到她脸上了。她放下手里的头绳，擦了把脸站起来。
路上三三两两的人开始驻足观看，两个小女孩子稚~嫩的争吵看起来赏心悦目。
高丽丽按紧口袋：“那是要用的。”
宋夏夏觉得高丽丽就是故意的，她也生气了：“我不管，我就要，我现在就要用。”
她伸手去拽高丽丽的衣兜，高丽丽人高马大，但是手劲却不是宋夏夏的对手，钱哗啦啦被扯出来，刚刚扯到一半，被高丽丽使劲一擂，撞到了她胸口上，宋夏夏疼得倒吸了口凉气，手上的力气小了些，钱哗啦一声，碎成了几块，呼啦啦一张不知道滚到了人群哪里去。
两人手里一人一张。
高丽丽红着眼睛看宋夏夏。
宋夏夏看着手里剩下的一块碎钱，胸口的伤一阵一阵疼，也不知道是伤口疼，还是高丽丽对她的态度疼，她扁了扁嘴，眼睛也红了起来。
“你要买是吗？”她说。
大大小小的钞票都摸了出来，哗啦啦甩了一地，高丽丽突然哭了起来：“买吧，买吧，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宋夏夏立刻也哭了。
她站在原地，眼泪挂在脸蛋上，宋夏夏一手去擦眼角的眼泪，地上是一块五块的纸币，风一吹就开始翻滚。
这些都是明天后天的生活费啊，宋夏夏一边哭一边去捡地上的钱，一张一张，等到她捡完了，拿着一叠零钱站起来，已经没有高丽丽的身影了。
摆摊的年轻人呐呐：“不要哭了，不要哭了，这个送你吧。”
陌生的人群，都在看着她，美丽茫然的少女，站在原地，环顾人群，都是陌生的面孔，她抱着钱大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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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丽走出不远，躲在商店旁边的巷道，她听见宋夏夏的哭声，还有喊她名字的恐慌害怕。
人群那么安静，她的手掌微微发热刺痛，上面是推着宋夏夏时，手掌上印出的她的伤口的轮廓，或许还有没有完全愈合后的血。
她还没有好完吧，可是她没有钱送她去医院。她还很小，又那么天真，那么多钱，全部给了她，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她还能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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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丽的心里煎熬着。挣扎着。
另一个声音不停说服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她连自己的路都负担不了，还怎么去负担宋夏夏？
妈妈又开始打电话，说家里的房子开始漏水，想要翻修一下。
秋收就要开始，父亲身体不好，还得要请人帮忙。
都些都要钱。
他们以为大城市遍地黄金，只要弯弯腰，就可以大把大把捡到。
他们的女儿，或许不够漂亮，又没有文化，但是在金矿里，总不会把自己饿死。
连宋夏夏都知道的道理和危险，他们却想不到。
可是，有什么办法，那是她的父母。
高丽丽狠狠心，咬牙不去回应，听着宋夏夏已经哭着走了，她这才擦了擦眼泪转身往盛世的方向走去。
她不想骗宋夏夏，但是也不能选择其他的路，所以，对不起。
高丽丽到了以后，莉莉姐立刻出来迎接，待看清楚只有她一人后，态度立刻冷了三分：“你妹妹呢？”
“我妹妹——她不太舒服。”
“嗐，那么好的机会，人导演问了两次了。”
“我妹妹不喜欢。”
“我不信，那么漂亮的姑娘，就跟那么乱的地方窝着，就乐意。美女就该有美女的待遇……”
“莉莉姐。”高丽丽低声喊了一句。
莉莉姐又问：“你妹妹电话……忘了你们都没手机的。这都什么年代了，手机都没有。”
高丽丽眼圈红红。
莉莉姐又叮嘱两句，要她务必下回将宋夏夏带来。这回高丽丽直接拒绝了。
莉莉姐脸色有点不好看，给她派了包房，然后没说什么就走了。
高丽丽年纪小，又看起来老实，等莉莉姐出去，立刻就有好心前辈来提醒：“这几天不知怎么的，盛世老出事，已经好几个姐妹失踪了，连人都没找到。陌生的客酒水可得注意。”
高丽丽嗯了一声。
带上精致的兔耳朵，又补了一次妆，一个妖~娆艳~丽的女孩子慢慢出现在化妆镜里。
她端着酒盘，缓缓向里面走去。
最里面的包厢，阴沉沉而又安静，高丽丽穿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过去。
而与此同时，正在驰行的汽车戛然而止，然后一辆布加迪停在盛世辉煌的灯牌下，一个身量挺拔的男人站了出来，他一双深棕色的眸子鹰隼一般看向三楼，仿佛透过所有建筑，正在看向款步轻移的高丽丽。
是她的味道，却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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