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出事_春闺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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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出事

  方氏的病来的很急。

  封氏医馆的医娘诊过脉,说是方氏因为疲累心焦加上风寒才会病倒,开了一副方子,说只要吃上两日歇个三五天就没事了。

  薛思琴送医娘出去吩咐人跟着去抓药,进来拧了温帕子给方氏擦着头脸。

  薛霭兄妹几个人都在房里,用不着幼清帮忙,她不动声色的起了身,她朝陆妈妈打了个眼色。

  已经不是第一次,陆妈妈知道方表小姐肯定有话要和她说,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出了卧室拐去了东次间里说话。

  “昨天从三少爷房里回来,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晚膳也没有用,昏昏沉沉的睡着,直到大老爷回来,又拌了几句嘴,夜里就开始又吐又烧的,我急得不得了要去请大夫,可太太拦着我说大半夜我能出去,可医馆的大夫要休息,她也没什么事,非让我早上再着人去请。”

  姑母性子绵和,昨天一下那么多事情凑在一起,她又气又惊的,会生病也能理解。

  到是姑父,好端端的回来发什么脾气,难道是觉得薛潋胡闹,所以把气撒在姑母身上,觉得她教子无方

  “姑父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幼清拧了眉头,脸色也并不好。

  方表小姐维护太太的心陆妈妈看的很明白,再说,自从前几次之后,她总觉得事情一旦和方表小姐商量过,听过她的意见之后,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所以陆妈妈毫不犹豫的将主子房里的事告诉了一个小辈:“大老爷戍时正到家的,一进门就去三少爷那边,将三少爷训斥了一顿,还让焦安从昨晚开始寸步不离的守着三少爷,只要三少爷不好好读书,出房门半步就打断他的腿。”陆妈妈想到性子活泼的薛潋被关在房里,心里也不忍,语气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丝埋怨。

  “随后大老爷就回了正院,太太撑着起来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大老爷当时到没说什么,只将我们都遣了出来,隔了一会儿就听到大老爷说话的声音。”陆妈妈说着朝门帘外头看了看,后面的话再说她也有一些犹豫。

  可偏偏方表小姐像是毫无察觉一般,神情严肃的坐在对面,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陆妈妈心里一横,接着道:“大老爷说太太教子无方,惹了此等祸事,大太太竟还不知情,让大太太好好反思。”大太太又不是孩子,反思个什么劲儿,陆妈妈心里不平,可这么多年下来她其实也习惯了大老爷的脾气,尤其是舅老爷出事后,大老爷的脾气更加的大,有时候对太太说的话,她都听不下去。

  “可提到了徐三爷和蔡五爷来的事”幼清不等陆妈妈接着往下说,直接问了自己的在意的地方,陆妈妈前面说的几件事,以前每每薛潋惹祸姑父都会如此一二三的训斥姑母,姑母心里也早就有了准备,但这一次姑母却没有受住病倒了,可见姑父说的话不但有所变动,还很可能说了什么令姑母伤心的话。

  “说了。”陆妈妈点头道,“说人既然来府里了,就是赶人走也不该这么不懂掩饰的,薛府清者自清,别人就是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烟花女子,也不可能觉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只会往别的方面想,大太太就算是生气,想把人赶走也可以委婉一些,对方毕竟身份在这里,就算咱们不用和对方打交道,可仕途上少个敌人总归是好事,大太太简直一点为人处事之道都不懂。”

  这话说的太重了,以往姑父说姑母管家不利,可是心善仁慈也是她的优点,说她教子无方,母亲疼爱儿子并没有什么,倒更像夫妻间共同对不成器儿子的无奈懊恼,可这一次却说她不懂为人处事之道。

  这等于是否定了她这个人,姑母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为人处事再不剔透,可也不至于像姑父说的这么严重。

  难怪姑母会病倒。

  幼清心里也像堵了个大石头一样,一时间也不确定起来。

  是她太自私了吗,不考虑姑母的感受,听到徐鄂和蔡彰来就亟不可待的想把人赶走,最终让姑母受到姑父的谴责。

  姑父虽然口口声声说姑母不好,可一生都没有纳妾,虽说薛家祖训匡制,可他若想也不是不可以,但他最终没有可见他也不是一点都不在乎姑母。

  可这是怎么回事她的手段虽有些偏激,可是姑母并没有做错,反倒是姑父,显得有些怒气太盛夸大其词了。

  “姑父那边,是您派人去说的派的什么人,是怎么说的”幼清拉着陆妈妈的手,又气愤又质疑,陆妈妈心里大慰,就是大小姐和三小姐听到这些也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陆妈妈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样,更加细致的和幼清说昨天的事,“派的外院的马管事,他和周管事从泰和跟着去临安,办事一直牢靠。”她明白幼清的意思,只怕是有人在大老爷耳边嚼舌根了,陆妈妈仔细想了想觉得方表小姐想的有道理,不确定的望着幼清,“要不然我去问问马管事,是怎么和大老爷回的话”

  合着陆妈妈并不知道马管事是怎么说的幼清点着头:“您亲自去问问。”

  陆妈妈坐不住,立刻就起身往外走:“我这就过去,您稍坐会儿。”等陆妈妈出门,幼清又坐了一会儿才出门回了卧室,方氏脸色灰暗的躺在床上,嘴角起了一层细细的水泡,又憔悴又无助的样子。

  幼清就想到了薛思琪出事后,她回来看望姑母,当时姑母也是这样躺在床上,头上裹着抹额眼睛肿的像桃子一样,她当时看着虽心酸可并没有为她做什么,甚至对薛思琪的遭遇有点幸灾乐祸。

  心里想着她内疚的走了过去。

  方氏看到了她,想和她说话可张了张嘴只发出嘶哑的声音,幼清鼻尖一酸强忍着喊了声姑母:“您好好休息,家里的事还有大表姐和陆妈妈呢,等您病好了我再陪您说说话。”

  方氏微笑着点点头,指了指一边的杌子让她坐。

  幼清不想方氏多思就在杌子上坐了下来,薛思琴端着药碗小心翼翼的喂着药,薛思琪呜呜咽咽的哭着,拉着方氏的手:“娘,您快点好起来,我以后再也不气您了。”

  方氏点着头,拍了拍薛思琪的手,示意她没事。

  “你别哭了。”薛思琴打断薛思琪的话,“大夫都说了也不是大病,歇两天就好了,你这么哭哭啼啼反倒吵着母亲。”

  薛思琪就真的抹了眼泪不再哭了。

  “陆妈妈呢。”薛思琴方才看见陆妈妈和幼清一起出去,这会儿幼清回来陆妈妈却不见身影,幼清轻声回道,“说是去外院找马总管问点事情,一会儿就回来了,大姐可是有事找她,要不然让人去喊她回来”

  薛思琴就随口一问,听幼清解释后摇头道:“母亲病着她难免事情多。”又和方氏轻声道,“房里的事有陆妈妈在,府里还有二婶呢,您别急。”

  方氏就想到后天就是冬至了,她咽了药声音干哑的和薛思琴道:“冬至要用的东西都在库房里头,你一会儿去一趟你二婶那边,把府里的对牌和钥匙给她,我病着总不能耽误了祭祖的正事。”又道,“你父亲也要休沐了,每年这个时候他或多或少都会请一些同僚来府里走动,你二婶那边忙不过来,这事儿你和陆妈妈费点神。”

  她一一吩咐着,薛思琴点着头道:“我知道了,等您喝了药我就过去和二婶说这件事。”

  幼清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可又不好当着方氏的面否定她的决定,只好忍下来等陆妈妈回来再说。

  “季行。”方氏看着薛霭,“我不过小病,你有事忙你的去吧,别耽误了学业。”

  薛霭没有立刻要走,颔首道:“稍后我便离开,您歇着吧。”方氏点点头又去看周文茵,“早膳用了没有让春杏给你们摆饭,这个年纪最容易饿了。”

  “吃过了。”周文茵上前握了方氏的手,“我们都是大人了,会自己照顾自己,表妹那边我也会照顾她,您别担心。”

  方氏笑着颔首,一口一口的吃着药。

  过了一刻半碗药吃完,她也出了一身汗,薛思琴喊春杏进来给方氏擦身换衣,幼清几个人就跟着薛霭告辞出了暖阁,薛思琪咕哝道:“父亲昨晚说了什么话,把母亲气病倒了。”

  “不要胡言。”薛霭低眉打断薛思琪的话,“长辈的事也是你议论的,女戒抄完了没有”

  薛思琪顿时脸一垮,心虚的道:“天太冷了,我我只抄了半页。”说完求救似的朝周文茵打眼色,周文茵闻音知雅笑着打圆场,“这两日确实冷的很,书房里的地龙又不似房里暖和,写字长了我都觉得受不住,表哥”她说着微顿,看着薛霭,“她抄肯定会抄的,要不然您多宽限几日”

  周文茵今儿穿着一件滚着绒边的水磨粉通袖袄,挽着桃心髻发完又望着幼清,脸上的笑容不由收敛了几分,道,“太太还说您和三少爷能说到一起去,说若您得空就帮她去三少爷那边看看,劝他仔细读书,免得大老爷回来瞧着又训斥他。”

  幼清就想到薛潋那不着调的性子,还真不敢保证他会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里不出去,想了想她颔首道:“我一会儿就过去看看三表哥。”

  春杏应是福了福端着盆子走了。

  周文茵打量着幼清,目色微微一动,笑着和幼清道:“三表弟最喜欢读游记,我那里有本,一会儿你给他一起带过去吧,看书看累了读一读这些闲书也能歇一歇脑子。”

  “好啊。”幼清笑着点头,“我告诉他是周表姐特意给他找出来的。”

  周文茵微微一愣,没有再说话。

  陆妈妈回来了,她脸色有些难看,周文茵上前扶了她关切的问道:“您怎么了,可是累了,舅母一病您事情就多,可千万注意休息。”

  “多些周表小姐关心,奴婢没事儿,歇一歇就好了。”陆妈妈说着朝幼清看了一眼,笑着道,“我找方表小姐说句话。”又对幼清道,“方表小姐,奴婢有事想和您说,您这会儿得空吗。”

  周文茵扶着陆妈妈胳膊的手不动声色的松开,笑着道:“你们也别找地方说话,我和表妹去她房里坐会儿,一会儿等舅母醒了我们再来。”就牵着薛思琪的手。

  幼清和陆妈妈皆没有出言挽留,所以当薛思琪露出不愿意走时,周文茵在她手心挠了挠,硬拉着她出了门。

  等两人一出去,陆妈妈就在幼清的旁边坐了下来,压着声音道:“我去问过马椋了,他说昨天他去衙门时大老爷正和工部几位大人商量什么祭台的事,没有见他,好不容易等大老爷出来,大老爷一见他就发怒,气冲冲的回来了”

  也就是说,马总管根本没有和姑父说上话,幼清问道:“那他可打听了,大老爷是从谁哪里听说的”

  “高银。”陆妈妈语气很沉,又怕幼清不知道是谁,着重解释道,“是二房的一个管事。”

  果然事情和刘氏有关,要不是有人挑唆姑父也不可能发这么大的脾气。

  “真是没想到。”陆妈妈气的不行,要不是幼清提醒一句她还想不到,“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去和太太说,让她认清二太太的为人,往后再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妈妈别急。”幼清拉住陆妈妈,“有果必有因,二婶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再说,姑母就是被姑父责怪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难不成只为出口气不成。”

  陆妈妈心头一转,觉得幼清说的有道理,二太太素来不做无用功,就如她和娘家走动,明里暗里贴银子一样,当年刘老夫人在世她不知吃了多少苦,几个兄弟姐妹之间也明枪暗箭,根本没有情谊可言,可二太太好像忘了一样,不但走的亲还明着巴结着几个嫂嫂。

  一开始她只当二太太心善不计较,如今她留了心,便明白了二太太这么做的原因,一来她有个得力的娘家撑腰自是好的,最重要的还是为了三小姐将来的婚事。

  刘家子嗣兴旺,三小姐表哥表弟就有七八个,她到时候赔上丰厚的嫁妆,银子做后盾,不愁娘家侄儿不捧着自己女儿。

  这才是打的好算盘,从来不落空。

  “那您说,二太太这是为了什么”陆妈妈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觉得不应该,心里七上八下的。

  幼清也并不十分确定,只能安慰陆妈妈:“这事好办,咱们试探她一下就好了。”她话刚说完,就听到薛思琴站在门口问道,“清妹妹和陆妈妈在说什么试探谁”

  “大小姐。”陆妈妈也顾不得许多,上次她没有说服薛思琴,这一次机会难得,她拉着薛思琴坐下,当着幼清的面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薛思琴面色微变,沉了脸看了看幼清又看看陆妈妈,“这事不要乱说,若是被二婶听到她该怎么想。”又道,“就算是高银去了,也不能说明他挑拨了父亲,更何况,这事也说明不了什么。”

  薛思琴还是不信,陆妈妈还想再解释一遍,幼清已经笑着拦了她:“大表姐说的对,大约是我们想多了。”

  “清妹妹是不是对二婶有什么误会”薛思琴望着幼清,就觉得她近日似乎有些针对刘氏,“一家人,又住在一个屋檐下,有话说开了就没事了。”

  幼清笑笑,不想再解释。

  陆妈妈叹了口气。

  这时周长贵家的进来,见着陆妈妈在这里,忙回道:“您在这里正好,粥棚已经搭好了,是今儿就派人过去,还是明天再开始。做饼和施粥不同,施粥呼喇喇煮一锅再添两个人照看着就成,可做饼不单要人手,还要油盐薪火的,没有个五六人只怕做不成。”她说着微顿又道,“您看,要不和太太说说,咱们也和大家一样施粥吧。”

  就是因为大家都施粥,太太才觉得要做粗饼,光喝粥这大冬天的也不句不敬的话,二太太只怕没有这个精力。”

  薛思琴听着,就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幼清。

  刘氏有没有目的,总会试出来的,幼清只当没看见薛思琴的反应。

  送走秋翠,方氏只好撑着嘱咐薛思琴冬至要备的东西:“不懂的就多问问,府里那些管事妈妈都有经验,你看着学着就是。”

  薛思琴赶鸭子上架,只得点头道:“女儿知道了。”又道,“粥棚的事,那就按清妹妹说的办,今儿就让人将粗面揉了发了都搬过去,从府里调两个得力的守着,再去城外寻几个婆子搭把手。”

  幼清叮嘱周长贵家的:“进嘴里的东西,您一定要亲自看过验过才成”

  “方表小姐放心,我一定仔细验查。”周长贵家在府里走动,心里通透的很。

  幼清就没有再说什么,等他们商量冬至的事情事,她就辞了出来去外院看薛潋。

  一进院门,她果然在院子外面看见木头人一样守着的焦安,见着她就只当没看见,眼观鼻鼻观心。

  二子从里面跑出来迎她:“方表小姐来了,三少爷正在看书呢,小人去给您回一声。”

  幼清拿着周文茵送来的游记,带着绿珠往暖阁里去,等二子撩了门帘子,她就看到薛潋正正襟危坐的在炕头上聚精会神的看着书,她笑着进去行了礼,薛潋仿佛太认真,眉眼都没有抬一下,幼清忍不住指了指他手里的书:“没想到三表哥现在还看百家姓”

  “百家姓”薛潋一愣翻过书皮,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刚刚匆忙他随便在书架上抽了一本,没想到拿了一本百家姓他尴尬的将书藏在身后,故作高深的道,“你不懂,这书都是温故而知新,隔段时间就要重新翻一翻的。”

  幼清忍着笑,让绿珠将带来的点心放在炕几上,接了二子泡的茶坐下,道:“岁考没两日了吧,你要不想再被骂,就乖乖看书,姑母可不是因为你气病的。”

  “知道了,知道了。怎么你一见到我就给我念紧箍咒。”薛潋不耐烦的左右晃着,又问道,“母亲她好点没有我我不能出去,也不敢去看她。”

  幼清把方氏的病情和他说了一遍:“你得个优回来,就是最大的安慰。”

  薛潋就发现这个表妹,明明比他小,可每每和他说话时用的语气,就跟大他许多似的,所以他心里虽认同但依旧不忿的道:“小丫头片子,小心将来我让娘把你嫁给徐鄂那样的浑人,看你还怎么说教。”

  幼清脸色一变,骤然冷淡了下来。

  房间的气氛有些尴尬,薛潋见幼清没和以前一样回嘴,就以为自己玩笑开的过头了,嘟哝了一句什么,又大声道:“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我正饿着呢。”就开了食盒的盖子,把脑袋探了进去,可眼睛忍不住往幼清这边瞟。

  “跟老鼠似的。”幼清没想和他计较,“是你爱吃的点心,姑母怕你看书累又没个打岔的东西,所以让我给你送过来。”

  薛潋顿时没心情吃了,哀嚎一声瘫在炕上对着二子吼道:“去,把我的书拿来”

  “好叻。”二子应了就跟变戏法似的把书递给了薛潋,薛潋一愣抢了书对着二子的脑袋就敲了一下,“马屁拍错了吧你”

  二子嘿嘿笑着,觉得方表小姐真厉害,一来不过几句话就把三少爷给收的服服帖帖的。

  薛潋就真的拿着书认命似的乖乖看了起来,幼清坐在一边也不说话,让绿珠把她们带来的针线拿过来,主仆两人在房里做起了针线,二子则不知从哪里摸了个地瓜过来,在一边的炉子上烤地瓜,一时间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炉子里噼噼啪啪的声音。

  过了一刻,薛潋悄悄抬眼去看幼清,幼清正飞针走线的缝着件竹叶青湖绸的袍子,袍子边角滚着好看的银白色边,还暗绣着几株零散的淡绿夹竹桃,又清凉又舒适的感觉,他忍不住好奇问道:“给谁做的”

  “我父亲。”幼清头也不抬,手下更是没有停,薛潋还从没有这么仔细认真的看女子做针线活,便放了书凑过来看着,就觉得幼清的手指又细又长,白的手银的针青的布,互相映衬就和水面波光似的,好看极了。

  “没想到你不但嘴皮子厉害,针线也很不错啊。”他托着下巴看着幼清的手,“改天也给我做一件吧。”

  二子听着一愣,嘿嘿笑着附和:“三少爷常常一件衣服穿几天就破了,表小姐要做的厚实点才好。”薛潋抄了个迎枕砸过去,二子缩着脖子笑着。

  幼清很不客气的白了薛潋一眼:“我又不是绣娘,没多余的空给你做衣裳。”再说,就算是亲兄妹,她也不好再明着给他做衣裳,更何况薛潋虽心性像个孩子,可毕竟已经十五了。

  心里想着,她自己也才意识到,自己坐在这里像个老妈子似管着他也有些不妥,她把薛潋看的太小了,不由叹了口气收了线:“我回去了,你抓紧看书,若是岁考过不了,我看你到明年都出不了门。”又将周文茵的游记给他,“周姐姐给你的。”话落,带着绿珠扬长而去,根本不给薛潋辩驳的机会。

  这小丫头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刚刚还好好的转眼就招呼也不打走了。

  他百无聊赖的翻着了几页游记又丢开,后悔刚刚不该开口的,早知道就一直沉默好了,有她斗斗嘴他看书也有劲点。

  薛思琴忙的脚不沾地,她和陆妈妈对着账,揉着额头道:“以前见母亲很轻松,还以为没什么事,原来细细碎碎的事情真不少。”陆妈妈笑着道,“太太是化零为整,先紧着要紧的事回,其它的再一点一点处理,大小姐今天头一回,难免觉得摸不着边角有些焦躁。”

  “您说的是。”薛思琴一边拨着算盘,想起早上的事情来:“清表妹毕竟年纪小,平日又心细,要是在二婶那边受了什么气你劝劝她就是,别记着仇闹腾了,还试探二婶,要是传出去大家怎么看我们。”

  “钟大的事您说可能和锦衣卫有关。”陆妈妈打岔,“您和老爷提过了”

  薛思琴顺着陆妈妈的话回道:“还没有,我仔细想了想清表妹说的有几分道理,若真和锦衣卫有关,父亲应该会有所察觉,更何况这件事大哥也知道了,他似乎还在查,他也说不可能,大概真的是我想多了。”说着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来,“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府里也没有亏待他们父女,他们竟然还吃里扒外。”她最见不得这样的人。

  “一样米养白样人,就是一家人也有胳膊肘往外拐的算计着,更何况几个下人呢。”陆妈妈说着不由自主的又拐到原来的话头上。

  薛思琴忍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说二婶可能想夺母亲手里的中馈,可您看,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她都不出头,可见你们根本就想错了,再说,这么多年二婶要有心,哪会帮着母亲,根本不可能。”

  没有证据,陆妈妈该说的也都说了,就没有再辩驳。

  方氏吃了药又歇了两日,病情来的快去的也快,人已经好了许多,她担忧的问幼清薛潋的事:“是马总管亲自送他去学馆的”

  “是,二子扶着他上了轿子,一路上都没有用左腿,您就放心吧,三表哥一定能得个优回来的。”幼清说着将药递给方氏,“这是最后一剂了,吃了再歇两日就好了。”

  方氏笑着将药喝下去,又见幼清递了颗蜜饯过来,她笑道:“我又不是孩子怕苦怕辣的,用不着。”说着端茶漱了口,“这两天把你们累着了,你大表姐和文茵都还忙着的吧。”

  薛思琴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就请周文茵帮她管着厨房的事,她自己则带着陆妈妈在清点祭祖的东西,泰和那边也来了一个管事,把薛家老太太的信送过来,又将薛三老爷买的符表纸钱一起带过来。

  因为祭祖,家里各房头都要象征性的供一些祭品和纸钱,这叫各表敬意。

  “我不过帮周妈妈清点抬出去的粗粮罢了,轻省的很,就是周妈妈来回跑累的很。”幼清笑着道,“倒是周表姐,做事周到,厨房里忙而不乱,姑父昨儿回来还夸了大表姐和她呢。”

  方氏总算是放了点心,笑道:“没想到我和你二婶这一病,到试出你们几个都是能干的,不用我多费心了。”

  说着话薛镇扬进了门,幼清忙站了起来行礼,薛镇扬微微颔首将手里拿着的九九消寒图随手递给春柳:“圣上赏赐的,挂在正厅里去。”

  春柳和春杏合力铺开,就看见上头画着九九八十一个巴掌大小的太极两仪八卦

  幼清想起锦乡侯府的花厅也是每年都挂着这么一副图,直到把太极图用墨水填满才会摘下来。

  “老爷今年回来的挺早的。”方氏说着挣扎要下地,薛镇扬看了她一眼摆摆手道,“你既是病着就别折腾了,好好休息着,一会儿我还要去一趟夏府。”

  方氏还是下了趿鞋服侍薛镇扬脱了官袍,幼清跟着春柳一起去茶房,就听到隔壁薛镇扬道:“今儿早上二皇子见到我,还问我们施饼的事。”方氏听着声调一变,问道,“二皇子怎么突然问这件事,老爷,可是施饼有不妥之处”

  “现在还不知道,我去和夏阁老商量一下。”薛镇扬语气淡淡的,“你照常做着便是,旁的不用管。”说着一顿想起什么叮嘱道,“前两日有人在寿山伯府施的粥里吃出了一颗马蹄铁,你让他们小心些,别好事成了坏事。”

  方氏愕然,问道:“那么大一个马蹄铁怎么会到粥里去,照看的人也没有看见”

  “世事难料。”薛镇扬今天心情不错,难得和方氏解释一遍,“防着一些总不会有错的。”

  方氏与有荣焉的笑道:“咱们府里没事,粗粮进出有幼清看着,灶台上周长贵家的亲自盯着,不会有事。”

  薛镇扬没有什么表示,低低的嗯了一声。

  后面的话幼清听不清,她泡了好茶就端着出了茶房,刚走到门口一个小丫头就跟没长眼睛似的蹿的进来,惊的幼清一跳差点将手里的茶盅摔在地上,她面露不悦问道,“什么事这么毛毛躁躁的。”

  “对对不起。”小丫头没有章法的行礼,幼清认出来是院子里小芽儿,她皱眉问道,“你不是跟着周妈妈去粥棚了吗,怎么回来了。”小芽儿是周长贵的幺女,今年才八岁,去年到正院里来当差,平日就跑跑腿传个话,这两天听说城外施粥,就闹着要跟自己娘去。

  “出事了。”小芽儿声音很大,脱口道,“咱们铺子里送出去的饼,有几个老人孩子吃完后又吐又拉的,我娘不知道怎么办,让我回来向老爷和太太拿个主意。”

  还是出了事,粗面进出她都把了关,饼从府里出去周长贵家的也查过的,好好的怎么吃出事情来

  幼清脸色微变,忙腾出一只捂住小芽儿的嘴,问道:“怎么确定是吃我们的饼出事的有多少人,现在那边怎么样,剩下的饼子都怎么处理的”姑父刚刚还在说粥棚的事,如果现在说出去,他又不知道会和姑母说什么难听的话。

  “他们这两日天天守在咱们棚子旁边,今天也只吃了咱们的饼,还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我娘把人都请在一起,让家里的婆子照顾着,又怕事情闹大,就让那些人哪里也不能走动,从别的地儿买了点吃的暂时稳住了他们。”小芽儿很机灵说着压着声音又道,“那些饼也不敢再送出去,就收在袋子里装着。”

  “你先回去告诉你娘,让他将出事的人都带去别处安顿好,再请大夫看病。”幼清仔细嘱咐小芽儿,“剩下的饼和面都不要丢,悉数带回来,还有今天当值的婆子也都记下来,一个都不要放走。”

  小芽儿一一记住点头不迭,幼清看了看卧室里面,又道:“先不要声张,等你娘回来我们再商量。”

  “奴婢知道了。”小芽儿说着用袖子蹭了蹭鼻尖上冻出来的鼻涕转头就往外跑,“那奴婢先去了。”说着蹬蹬蹬的往外跑。

  幼清站在门口心思飞快的转了几转,就看见春杏惊愕的站在卧室门口,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看着她。

  “什么粥棚的事。”身影一闪,薛镇扬突然出现在春杏身后,自撩开的帘子后露出喜怒不定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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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体来说我还是更的挺早的吧,求表扬。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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