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入了恶魔的眼_白山梦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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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入了恶魔的眼

  由于海山以黄岑定乱汤为基础调配的方剂有效,浑河堡村得霍乱的人,没有死的,最早得病的那个屠夫,已近康复。

  但霍乱仍在流行,一连差不多六、七天,每天仍有人新得霍乱,把海山累得不轻。

  除了出诊,对抬来杜家让他看病的,除了给病人看病,开方配药,病人走后,海山还得清理他们的呕吐物。

  这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处理不好,就容易感染。

  海山脸上蒙着布巾,把家里可能有危险的地方,反复擦了几遍,提着水桶出门倒水时,看到他的远儿,站在院门边,满眼忧郁的看着他,已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

  海山规定志远不准回家,是怕他感染,这时见了他,也颇为紧张,赶紧打手势示意,叫志远走远些。

  这孩子,昨天就说要帮他去倒脏水,好让他歇一会,还学他用布巾蒙着口鼻,上来抢他的脏水桶,被他臭骂了一顿,今儿老实了,没敢上来争水桶,打手势叫他退,也乖乖的退远了些。

  “回火磨坊去吧,乖!”海山道,他也想孩子,但杜家是最多病人出入的地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宁愿孩子不来看他。

  “爹,我帮你煮了两个鸡蛋。”志远指指院门边。

  海山回头一看,院门边一块石头上,放着个粗瓷碗,里面是两个带壳鸡蛋。

  这些天,海山都是吃派饭,村里的头头脑脑们商量过,为了让海山专心给村里人治病,也怕海山在家煮在家吃容易感染,就指派了几个没有感染的人家,轮流给海山送饭。

  海山现在可真的是村里的菩萨了,多少人等着他救命,他要是病倒了,那大家还能指望谁。

  孩子的心情,海山能体谅,对志远说:“好,这两鸡蛋,回头我会吃!不过,明天别再整了,听到没?”

  志远点头。

  海山突然想起以前在三江好绺子时,他爹骂他的那些话。

  当时他爹老杜头,怕海山在绺子里,被人识破身份会丧命,极力劝海山自己逃命,可海山死也不肯扔下父亲自己跑路。

  海山还清楚记得当时他爹,劈头盖脸的给他的那一顿臭骂:“什么是孝?孝就是听我的话!你平安我才心安,让我心安才是孝!你在这里让我天天提心吊胆,悬着心知道不,这才是最大的不孝!”

  他当时,并不以为然,没想到,才过去七年,就轮到他了,这是他现在最想对儿子说的话。

  真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想想都让人唏嘘不已。

  “远儿”海山尽量现出笑容,温言道:“你平安我才心安,让我心安才是孝!明白不?!听话!回去吧,我要看着你走回去!”

  傍晚,石头和志远两人外出搂柴火归来。

  志远一个人在火磨住孤单,加上石头家也出了病人,石头家也希望石头能避一避,所以石头也搬到磨坊,和志远一块住。

  到了村口,两人撂下柴火,照例捡石头对着那榆木疙瘩练一会儿投石。

  石头一如既往的准,可志远今天却没什么状态。

  “远子,你怎么了?”石头少有的,没有笑话他,而是很担心的问。他知道志远有心事,昨晚一晚上都感觉他在翻来覆去的,肯定没睡好。

  志远扔了手里的石头,转身在大树下的石凳上坐下,对着他的好兄弟诉苦:“我想帮我爹爹,可爹不让我回家,我现在,都不知要做什么,才能帮到爹!”

  石头没说话,志远比他聪明多了,他都想不到,自己就别添乱了。

  石头在志远身边坐下来,安慰他的好兄弟道:“你别太心焦,现在只能熬,熬到天冷了,这病就过去了,我听我爹说的,以前也有窝子病,熬过了,就好了。”

  “我能不心焦吗?!这该死的瘟疫,啥时才是个头啊!”志远哭丧着个脸,他担心他爹:“再这么下去,我爹就算不染病死,也要累死了。”

  正说着,从村里出来一个人,挑个担子,本来出了村就要向大路上走,不知怎的,看到两个孩子之后,竟然放下了担子,装着掀着衣襟扇风,一双贼眼不时的向两人身上瞄。

  石头跳起来,走过去盘问他:“你哪村的,来我们村干嘛?”这人面生,不是本村的,时下霍乱流行,少有走村串户走亲戚或做小买卖的,这人有些可疑。

  那人脸上堆着笑,呲出一口烟屎牙,指指他的空担子道:“我是城里防疫所,指派了给你们村送生石灰的”

  “生石灰有啥用啊?”志远闻声跟了过来,他的好学劲儿又来了。

  “病人的屎尿不能就这么埋啊,洒上生石灰,消毒,不然啥时一下雨,毒水就到处流了。”那烟牙汉子道。

  “大叔,生石灰能灭霍乱毒?”志远仰着脸问。

  “是……是啊……生石灰遇到水都冒烟嘛,什么毒都烧死了是不,那脏水就没毒了嘛,渗到哪都不怕了是吧?”那烟牙汉子半懂半不懂的,随口支吾着。

  一双贼眼,只在志远的脸上睃,志远仰着脸的样子,可爱死了。

  志远忽闪一下长长的睫毛,这人话里的一个“渗”字,在他脑子里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志远突然抓起石头的手问:“石头哥,你说春婶子家里的井很深,至少过两丈?”

  “是啊!比咱家那个井深几倍!远子,你问这干嘛?”石头对志远为什么紧张这个,不明白。

  志远看着石头一脸兴奋:“我知道怎么帮我爹了!快,跟我回去!”

  志远说完,对那烟牙汉子一笑,说声:“谢谢大叔!”

  说完拉着石头,走过去把柴火背上,就急急往村里走去。

  回到小火磨坊,撂下柴火捆,志远奔进屋里拿出戴莹芳送他的单行薄和钢笔,就趴在炕上画了起来。

  石头跟进来,在边上看,也不去打扰他,他知道,远子肯定是想到了什么。

  他和志远,已经是心意相通的兄弟了。

  天已渐黑,石头还点上灯,把灯移近,给志远照明。

  志远画完,示意石头一起在炕上坐了,然后志远把薄子给石头看。

  “石头哥,这画的是咱们村,你看,这边,这边,就是村尾和村的东边,这两块地方,人家也都不少,可是,没有人得病。”

  石头看看那薄子,又看看志远,细想一想,点头道:“是,好像还真是!怪了,同一个村子,为什么这里的人没染上?”

  “我觉得是井!”志远道:“村东和村尾,这两个地方,说来也怪,地势也不是高很多啊,可井比我们的,却深很多!”

  志远说着,用笔在村东和村尾位置画了两个圈:“刚才那大叔说了个渗字,我就脑子里一灵光,现在老说吃东西前洗手,可洗手的水,还不就是又流在了地上?水向下渗,可能就又回到我们的井里了,井水又用来洗菜做饭,洗瓜洗果,结果就又有人得病了。我们家的那边,井很浅,脏水容易渗入井,所以得病的人多,而村东和村尾,由于井很深,脏水很难渗到井水里,所以他们没事!”

  石头听了,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好像是这么个理!”

  说着用手指点点志远的脑门:“你这脑袋瓜子,还真好使,难怪城里人叫你神童呢。”

  “石头哥,明天能不能帮我,咱把全村有病的没病的,吃的是哪里的井水,查一查,在我这图上标一标,如果真的像我说的那样,咱就和村里大人们说去,叫村里人,全去深井打水喝!”

  “行!包我身上!叫上二妞他们,一小会就能帮你查个底掉!”石头一拍胸脯,作为村里的孩子王,一声令下,有得是孩子帮他跑腿!

  “好!”志远双眼发亮:“要真能这么着,不再有人得这个病,那我们就能回家了,我也算是,为我爹爹做了一件事!”

  这正是远子的心事,石头也为他高兴,拍着志远的肩道:“你不总说想为你爹做事吗,这下好了,你为你爹,掐了这病的头!忒历害了!”

  当夜,奉天城里,“又一春”酒楼,一个雅间里,有三男一女,桌上杯盘狼藉,看来几人已经酒足饭饱。

  为首的一个,一身串绸衣裤,年纪约五十上下,精瘦精瘦,秃顶,鹰勾鼻,八字胡,一双小三角眼,但两眼珠子,却像黑色宝珠,贼亮贼亮的,四仰八叉的大座在圈椅上,脚都架上桌了!

  一阵子楼梯响,门帘一挑,进来一个人,正是今天在浑河堡村和石头志远照过面的那个烟牙汉子。

  那烟牙汉子进来,就对精瘦秃子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老爷子!我回来了。”

  那精瘦秃子正眼都没瞧他一眼,先是向在座的那个女的一扬下巴:“萱子,过来给我捏捏肩!”

  又向边上一个身坯极壮的大汉,颐指气使的道:“老二,给我捶腿!”

  那一男一女,立即按他的吩咐,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

  可见这秃子对于他们,有多大的权威。

  秃子眯着眼享受了一会,才对烟牙汉子,把下巴往桌上一点示意。

  烟牙汉子赶紧又哈哈腰,这才走到桌边,也不讲究,拿起别人的筷子,就在桌上的残羹剩饭里挑拣着,吃了起来。

  “老四,浑河堡可有大鱼?”秃子一边享受,一边问。

  烟牙汉子赶紧放下筷子,恭敬答道:“大鱼倒没有,但走时看到一个孩子,那模样,绝了!就是还小点,我敢说,养个两年,至少比以前那个飞云价码还好,飞云是三百个大洋,这个我看,至少能卖四百个大洋!”

  “模样绝了?有多绝?”秃头眉毛一挑。

  烟牙汉子想了想:“走时他冲我笑了一笑,笑的时候,那两排小牙齿,又白,又细,又整齐,啧啧,就象一串珍珠!”

  看秃头似乎对他的形容还是不满意,烟牙汉子又道:“我都不知怎么形容,反正是好看到家了,如果今天去的不是我,是二哥——”烟牙汉子看一眼正给秃子捶腿的那个壮汉,继续道:“估计会立即就在村头,把他摁在地上给做了!就算会被人发现追打,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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