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试探_白山梦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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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 试探

  一番话,说得虚云自己都感动不已,但海山却没有动,坐在那里,保持着之前别转开脸的姿势,一动不动,像石头雕的似的。

  虚云不敢造次,没再言语,更不敢动手动脚去拉海山,眼睛在海山的后脑勺上扫来又扫去,在判断海山是在生气呢,还是在感动。

  应该是在感动。

  海山这犊子,看似有点过份了,在与李熙的争夺中输了一阵,便把气都撒到孩子身上,给孩子扣了顶“不忠不孝”的大帽子,即便后来知道了远子为了他这个爹、为了大义,几度舍生忘死,对远子的要求,仍严苛到几乎不近人情,但责之切,正是因为爱之深!

  远子是海山又当爹又当娘、相濡以沫养大的孩子,远子又是那样的可爱和贴心,天下哪个父母,不希望孩子能陪伴在身边?不准孩子回浑河堡、不准孩子再叫自己是爹,只怕海山的心里,比远子更难受。

  可海山却依然就那么拧着,他知道孩子孝义,就拿父子关系来做筏子,故意要远子心里难受,从而分是非,明对错……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长远,海山这是在引领孩子走正路,生怕孩子踩错了脚窝子。

  这就是海山,重情重义的海山!

  虚云想明白了,也就敢为志远说话了:“海山啊,孩子这是在向你明心啊,虽然人在李熙的身边,可一直念着你的养育之恩,还不管你怎么对他,都视你为最亲的人!”

  针对海山和李熙不对付,又故意加了一句:“啥叫‘最’?就是你在他的心里,那就是蝎子拉屎——独(毒)一份儿,唯你最大、唯你最亲!那李熙,不论他有多富贵,有多会笼络人,都压根儿就不能和你比!”

  海山没回头,鼻子里一声冷哼:“先生怕是忘了,某人说过,曾经我是他最亲的亲人,可如今,李熙也是了!”

  虚云被噎得哑口无言,不敢明说海山,却在背后不满的剜了海山一眼,在心里直骂人:“妈了个巴子的,个小气鬼!非要和李熙分个高下,人家李熙,可比你会来事多了,也就是远子,对你痴心不改,若是换了别人,肯定早就只认李熙,看都不看你那臭脸一眼!”

  心中不忿,不免就高了声:“我没忘!可这能全怪远子吗?都他娘的什么年代了,飞机都上天了,你还是一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的老脑筋,视孩子是你的私产,成天端着个臭架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观李熙,有钱有势有学问,还他妈的有人,走到哪都有人捧着,家世不知好你多少倍,却把孩子当朋友,成天笑咪咪的,心机不知有多深,还他娘的对孩子是真心,孩子病了,他整晚的陪着,孩子有难了,他总有本事化解,生死攸关的时候,你在这里吊起来卖,甚至是叫孩子去死,人家则是把孩子捧在手心里,担着天大的干系帮孩子排忧解难,这搁谁都选他不选你啊!难得远子喜新不厌旧,放着李家的富贵不要,只念着你的好,一心的向着你奔,你还想咋样啊?!给你脸你不要,你他娘的就是欠埋汰!”

  话音才落,身前的海山猛一回头,不满的瞟着虚云,眼神里充满着压力:“你轻点!嚷嚷个啥啊?还有,你说谁欠埋汰?”

  就这么一句,没动手也没动脚,但就已经吓得老和尚身子向后缩,心头突突的跳,赶紧陪笑道:“呃……不自觉就高了声,我的错我的错!至于那个……呃……一时口滑,莫怪莫怪……”

  跟着眼珠子一转,压低着声音就给海山拍马屁:“李熙……李熙就知道玩心眼,而你冷着孩子,是为了让孩子分是非,明对错,是在引领远子走正路,你才是真的为孩子好!呵呵!”

  海山鼻子里哼了一声,但没有再和老和尚计较,小着声问:“那小子要你传的话,说完了?就这些?”

  老和尚立即正色低声:“还有!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远子说,下来,不管他表面上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他表面上做的是什么事情,都求你至少在表面上要装作漠不关心,不去打听,更别牵涉其中,远子说,他不知道他有没那个资格能请求你,但他求你,求你相信他,相信他不会丢你的脸、不会辱没老杜家的门楣!”

  说完,老和尚忐忑的看着海山,生怕他那棱角分明的嘴唇一开,会蹦出一句“老子凭啥要相信他?”

  可海山没作声,盯着老和尚的脸看了一会,然后一指炕桌上的酒菜:“吃饭吧,再不吃要凉了。”

  海山拿起酒壶给自己满上,然后端起,示意要和虚云碰杯。

  虚云赶紧端起自己的酒杯,和海山的一碰,一仰脖全倒进嘴,然后向海山一亮杯底,以示给面子。

  海山的脸色和悦了好些,还动手把那盘子腊肉炒豆干移到虚云的面前:“知道先生爱这个,特意叫一春炒了这一大盘!放开了吃!”

  老和尚赶紧夹了两筷子菜放嘴里,以示承情,气氛好转,便想为志远探探海山的口风,看一眼远远的坐在门外的赵一春,凑近海山,悄声道:“我听黑子说,庆老三曾放话,说等他这回送了‘木头’进关之后,就会来找你,和你好好的掰扯下远子的事,听黑子说,庆老三还曾拍着胸脯和远子打包票,说一定能劝说你和远子和好如初,你觉得,这话是真还是假?”

  海山停了筷看着虚云,眼中意味深长:“你知道‘木头’?”

  虚云歪着脑袋,架子十足:“当然!你以为,远子是你啊,你创建龙行,我为你出了多少主意,帮你拟定了多少规矩和章程,可到头来,我要入龙行,你却不让!说起慧眼识人,远子可比你有眼光多了!远子说,我曾经是三江好的搬舵先生,足智多谋、胸有城府之外,更老于世故知道轻重,是个稳当人,所以好些事,也没瞒我。”

  “哦?”海山扔了颗油炸花生米进嘴:“你都知道些啥?”

  “我知道是远子提着脑袋,帮衬着庆老三那边的人,把木头运出了城,我还知道,远子本打算派人护送庆老三和木头,一直送入关内,但是被木头那边的人回绝了,所以就没派人护送,庆老三和木头殉国之后,远子是把肠子都悔青了,当然了,所有相关的其他人是谁,黑子一概没和我说,我也不会去打听,相信黑子也不会告诉我,远子的人都不是白给的,那个黑子,嘴巴严之外,也是个心思极明白的,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拎得可清了!”

  海山也歪着个脑袋,瞅着虚云:“口说无凭,黑子说的,你就信?”

  虚云没有直接回答,拿起酒壶,一边把两人的酒杯再满上,一边道:“我觉得,黑子所言不虚!我呢,虽然是出家人,可不等于不闻俗事不看报纸,奉天城里为了通缉木头,搞得鸡飞狗跳的,还死了几个从长春过来的带着狼狗的日本人,这么大的新闻,多多少少,也会传到我耳朵里,但这些,顶多只能算是辅证,我信黑子所言,更多的,是因为我相信远子!”

  虚云转头看定海山:“你呢?你信不信?别的,或许还或多或少有些辅证,可黑子说,庆老三曾经说过要替远子来找你说合,并打包票说能说服你重新接纳远子,如今庆三爷已经去了,无人可证,那你,信不信?”

  海山看着虚云,眼色明显不快并带着压力:“总提这个做什么?怎么,知道三哥在我心里有份量,就想用三哥来压我?是你?还是那个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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