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怀里的奇妙
p海山腋下夹着孩子，浑浑噩噩的走出刘家烧锅，走到一个山边，四下无人，把孩子往地上一放，揪着自己的头发，低着头就蹲在了地上。
p怎么办？！
p怎么办啊……
p他不可能不救自己的父亲，可要救父亲就得回绺子，要回绺子，就得杀了这孩子回去复命，他爹的脾气他知道，他要杀了这孩子，肯定和他没完。
p且这孩子和他无怨无仇，杀了还要抠出眼珠子回去复命，他怎么下得了这手……
p秋风带着渗人的寒意，身心都冷透了，脑门上却在出汗，感觉思绪混乱，一脑袋浆糊！
p海山22岁，12岁以前，他不过是个乡下孩子，12岁那年被一老道看中，收为俗家弟子，从此开始了10年深山道观里的学艺生涯，没怎么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长这么大没遇过这么棘手的事情，他慌神了。
p那是什么——！
p手上传来一丝温暖！
p那是一只小手！
p海山抬起头，他蹲身的身前，是那个林家的孩子。
p那个孩子不知几时从撂下他的地方走到了他的身前，用他的小手，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头。
p四目相逢，那孩子的眼睛晶莹剔透，目光清纯明亮。
p海山怔怔的看着他，那孩子拉着他的手指轻轻摇动了一下，然后另一手指向刘家烧锅的方向。
p海山只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全身如被雷击似的一震，刘家烧锅，三江好绺子驻地，他爹被关的地方！
p海山捧起孩子的脸，喃喃的道：“我正不知怎么办好，这是祖先显灵，让你来指引我么？”
p那孩子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他才刚满两岁，虽然学会了走和说话，但毕竟还小，海山知道，他说的，那孩子也许根本听不懂。
p那孩子身上只有一件大人的夹袄，太长太宽，就在腰那里用根布带一勒当袍子，就这一件，里头光着屁股，那孩子从怀里摸出半块玉米面饼子，一手高高举起，将饼子递向海山，一手仍固执的往刘家烧锅一指，嘴里叫唤道：“爷爷~~~”
p海山没接饼子，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泪水顺腮而下：一个小孩子，一个外人，尚不愿与那个疼爱他的爷爷分离，奉献出他唯一的半块饼子，他身为人子，岂可弃他的亲生父亲于不顾！
p那孩子没说话，双手捧着饼子，再次递到海山的面前。
p那孩子五官很是漂亮，虽然苍白瘦削，可也难掩他的可爱，海山的手轻轻抚过他的小脸：“你想让我带你去找爷爷？”
p孩子竟然点点了头，眼神中有着让人惊讶的坚定。这简直不象是一个小孩子应有的所为，这真是祖先显灵么，这是神迹啊。
p“好孩子！难怪我爹为了你，连命都可以舍得。”
p海山把孩子放在地上坐好，柔声道：“你好好坐着，坐一会儿，别乱跑，我好好想想，一定要想出法子。”
p那孩子似乎听懂了，竟然点点头，双目湛湛，看着海山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
p是孩子那清纯明亮的眼神，让海山的思绪从气急败坏，一脑袋浆糊中摆脱了出来，重复清明。他对着孩子盘腿坐下，静心调息，以大周天功法，将真气循头身手足运行一周，气机顺畅，总算可以心平气和，冷静的思考了。
p首先，回想起刚才离开刘家烧锅时，他爹老杜头做了什么。
p他爹求得大秃头恩准，最后“送送”孩子，他抱着孩子做了三件事：
p第一是用水打湿一块布，把孩子的头脸手脚擦干净了。
p二是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米面饼子，秧子房的秧子每天每人就两块玉米面饼子加一块咸菜，从来不让吃饱。玉米面饼子很硬，根本不适合小儿吃，老头儿把饼子在嘴里和水嚼碎了，再嘴对嘴喂给孩子吃，边上大秃头等人等得不耐烦，一叠声的催，老头儿便把吃剩下的半块饼子收在孩子的衣襟里，嘴里还喃喃道：“宝子你一路走好，爷爷没别的东西给你，就这半块饼子……”
p三是为孩子把了一泡尿，然后送到海山手上，对孩子说：“宝子，一会你跟这位爷去，你要听他的话，不要哭闹，知道不？”
p把尿，喂食，这是为他带孩子跑路方便，也是在亲手教他这个从没带过孩子的人怎么照看这个孩子。那最后的交待，是告诉孩子，他可以信任。
p老爹真是用心良苦！
p其次，是目下的处境。
p老爹肯定要救，孩子肯定不能杀，那么他将如何应对？
p最简单是强行救走父亲，但三江好是陈年巨匪，崽子300多人，全升的秧子房又戒备森严，他一个人好说，但要带上他的老父亲，纵使武功再好，也没把握能全身而退。而且不是带人离开刘家烧锅就算成事了，只要在三江好的势力范围内，就有被三江好追杀清算的危险。
p他爹说得对，武艺再好，也顶不住子弹，他们有枪！
p海山心里泛起一种无奈的苦涩，他苦练了10年，现在学艺有成，才发现时代进步，他所学的并不能让他护卫至亲。
p奶奶的，以后一定要把枪法练好！
p目下，只能先回去混着，他在绺子里，才能暗中保护父亲，他要对绺子有透彻的了解，才能洞悉其中的关系利害，让他找到破绽，找到机会，设定实施带上父亲全身而退的方法。
p他到三江好时日不多，但已看出一些道道，绺内两派之间的暗斗大可利用，还有就是外部的三江好的一些敌对势力，官府是靠不住的，大的匪绺与地方官府、豪强势力表面上对立，实则沆瀣一气，匪绺抢弱不抢强，抢民不抢官，平民百姓家被绑了票告官根本没用，有不少还因官匪有勾结遭到更大的报复。
p但三江好也不是没有对头，本地有另一陈年巨匪“战全胜”，“战全胜”曾经接受官府收编，追剿过三江好，两下里结下仇怨，“战全胜”接受收编后匪性不改，不久后借故哗变，连人带枪一哄而去，重新成为匪绺，和三江好经常为争地盘起摩擦。
p就前几天，“战全胜”的大柜还派了几个人来，邀大秃头去一个中介地儿，协商地盘的划分。那几个人在绺子里走动受限制，海山耳聪目明，兼在学艺时跟道观里做饭的一个耳聋老道学过辨识唇语，知道那几人私下交谈里有这么一句：“看清没，多少人枪？”，这说明战全胜在侦测三江好，说不定就有吞并之意。
p海山脑子突然灵光一现，他要回绺子，就在战全胜这里做文章！
p林家孩子怎么办？！
p其实以救父的任务来说，有这孩子肯定会是个累赘。这孩子要不死肯定是重回秧子房，以他爹的脾气，要逃肯定要带上他一起逃，这么小的孩子，别的不说，哭闹起来就够喝一壶了。
p眼下，是要如何才能不杀这孩子就回绺子去。他不能杀这个孩子，否则不但他老爹饶不了他，他自己也良心上过不去。
p他可以谎称发现了战全胜的探子，那么就可以用急于回去报信当借口，把孩子扔在山边，这当口，希望有人能把孩子捡回去养？
p或是把孩子带回去，说发现战全胜的探子，急于报信，没来得及杀？
p说不定就能拖过去或混过去，不用杀或者不用由他来杀这孩子了。
p不行！
p不行！！
p“杜海山！且不说这样你能不能逃得过杀这孩子的分派，就算能，你不杀由别人来杀，你就能安心了？这孩子能不能活？他若死了，你亏心不亏心？！”海山想着，忘记自己嘴里有伤，甩了自己一个嘴巴，一时痛得丝丝抽气。
p他看向林家那孩子，还乖乖的坐在那里，只是已经冻得拖着两行鼻涕，看他的眼光，里面有了惊恐和怯意。
p海山心里一酸，不由得心生怜悯，伸手把孩子抱了起来。触手孩子的小屁股，冰凉冰凉，想着就是自己刚才，让孩子就这么光着屁股坐着冰地里，和自己对视，才让自己头脑恢复清明，由衷的感到歉意。
p海山松下腰带，东北胡匪大多系腰带子，用黑布或蓝布裁制，长12尺以上，有三种用途，一是往怀里插枪；二是围系腰上解开上衣扣，当小仓库用，往里装藏抢夺的金银宝等物，骑马、走跑方便；三是当绳子用，爬墙、上树、绑秧子、自己裹伤等等。海山用腰带替孩子抹去鼻涕，然后解开衣襟，把孩子塞了进去。再将腰带束在肚子下方，形成一个衣腔，让孩子在里面取暖。
p起初是冰冷，然后是一个回暖中的，轻轻蠕动的小东西，在他怀里，那感觉——有点儿奇妙。
p海山掀开衣缝，里头孩子侧脸贴在他的胸前，暖和了，舒服了，正自手舞足蹈，四目相逢，然后孩子灿然一笑。
p奶奶的！这是世上最可爱的笑容！
p这笑，让人看了，心也要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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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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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海山22岁，12岁以前，他不过是个乡下孩子，12岁那年被一老道看中，收为俗家弟子，从此开始了10年深山道观里的学艺生涯，没怎么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长这么大没遇过这么棘手的事情，他慌神了。
p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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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海山抬起头，他蹲身的身前，是那个林家的孩子。
p那个孩子不知几时从撂下他的地方走到了他的身前，用他的小手，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头。
p四目相逢，那孩子的眼睛晶莹剔透，目光清纯明亮。
p海山怔怔的看着他，那孩子拉着他的手指轻轻摇动了一下，然后另一手指向刘家烧锅的方向。
p海山只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全身如被雷击似的一震，刘家烧锅，三江好绺子驻地，他爹被关的地方！
p海山捧起孩子的脸，喃喃的道：“我正不知怎么办好，这是祖先显灵，让你来指引我么？”
p那孩子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他才刚满两岁，虽然学会了走和说话，但毕竟还小，海山知道，他说的，那孩子也许根本听不懂。
p那孩子身上只有一件大人的夹袄，太长太宽，就在腰那里用根布带一勒当袍子，就这一件，里头光着屁股，那孩子从怀里摸出半块玉米面饼子，一手高高举起，将饼子递向海山，一手仍固执的往刘家烧锅一指，嘴里叫唤道：“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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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那孩子没说话，双手捧着饼子，再次递到海山的面前。
p那孩子五官很是漂亮，虽然苍白瘦削，可也难掩他的可爱，海山的手轻轻抚过他的小脸：“你想让我带你去找爷爷？”
p孩子竟然点点了头，眼神中有着让人惊讶的坚定。这简直不象是一个小孩子应有的所为，这真是祖先显灵么，这是神迹啊。
p“好孩子！难怪我爹为了你，连命都可以舍得。”
p海山把孩子放在地上坐好，柔声道：“你好好坐着，坐一会儿，别乱跑，我好好想想，一定要想出法子。”
p那孩子似乎听懂了，竟然点点头，双目湛湛，看着海山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
p是孩子那清纯明亮的眼神，让海山的思绪从气急败坏，一脑袋浆糊中摆脱了出来，重复清明。他对着孩子盘腿坐下，静心调息，以大周天功法，将真气循头身手足运行一周，气机顺畅，总算可以心平气和，冷静的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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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到三江好时日不多，但已看出一些道道，绺内两派之间的暗斗大可利用，还有就是外部的三江好的一些敌对势力，官府是靠不住的，大的匪绺与地方官府、豪强势力表面上对立，实则沆瀣一气，匪绺抢弱不抢强，抢民不抢官，平民百姓家被绑了票告官根本没用，有不少还因官匪有勾结遭到更大的报复。
p但三江好也不是没有对头，本地有另一陈年巨匪“战全胜”，“战全胜”曾经接受官府收编，追剿过三江好，两下里结下仇怨，“战全胜”接受收编后匪性不改，不久后借故哗变，连人带枪一哄而去，重新成为匪绺，和三江好经常为争地盘起摩擦。
p就前几天，“战全胜”的大柜还派了几个人来，邀大秃头去一个中介地儿，协商地盘的划分。那几个人在绺子里走动受限制，海山耳聪目明，兼在学艺时跟道观里做饭的一个耳聋老道学过辨识唇语，知道那几人私下交谈里有这么一句：“看清没，多少人枪？”，这说明战全胜在侦测三江好，说不定就有吞并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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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可以谎称发现了战全胜的探子，那么就可以用急于回去报信当借口，把孩子扔在山边，这当口，希望有人能把孩子捡回去养？
p或是把孩子带回去，说发现战全胜的探子，急于报信，没来得及杀？
p说不定就能拖过去或混过去，不用杀或者不用由他来杀这孩子了。
p不行！
p不行！！
p“杜海山！且不说这样你能不能逃得过杀这孩子的分派，就算能，你不杀由别人来杀，你就能安心了？这孩子能不能活？他若死了，你亏心不亏心？！”海山想着，忘记自己嘴里有伤，甩了自己一个嘴巴，一时痛得丝丝抽气。
p他看向林家那孩子，还乖乖的坐在那里，只是已经冻得拖着两行鼻涕，看他的眼光，里面有了惊恐和怯意。
p海山心里一酸，不由得心生怜悯，伸手把孩子抱了起来。触手孩子的小屁股，冰凉冰凉，想着就是自己刚才，让孩子就这么光着屁股坐着冰地里，和自己对视，才让自己头脑恢复清明，由衷的感到歉意。
p海山松下腰带，东北胡匪大多系腰带子，用黑布或蓝布裁制，长12尺以上，有三种用途，一是往怀里插枪；二是围系腰上解开上衣扣，当小仓库用，往里装藏抢夺的金银宝等物，骑马、走跑方便；三是当绳子用，爬墙、上树、绑秧子、自己裹伤等等。海山用腰带替孩子抹去鼻涕，然后解开衣襟，把孩子塞了进去。再将腰带束在肚子下方，形成一个衣腔，让孩子在里面取暖。
p起初是冰冷，然后是一个回暖中的，轻轻蠕动的小东西，在他怀里，那感觉——有点儿奇妙。
p海山掀开衣缝，里头孩子侧脸贴在他的胸前，暖和了，舒服了，正自手舞足蹈，四目相逢，然后孩子灿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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