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先行善,后谋和_白山梦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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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先行善,后谋和

  志远从平顶山回来,就告诉李熙:“炮手,妥了!”

  父子二人,合谋除掉森田贞男的计划,一步步正按计划实施,到时直接要森田贞男命的人,即计划中的“炮手”,志远承诺由他负责搞定。

  坐在书房书桌后的李熙,接过志远双手捧给他的茶杯,轻呷一口,然后不急不徐的警告志远:“你的样子,不焦不躁,倒还蛮淡定,这样很好。记住,耐心等待最好的时机,一切听我的调动,气度要宏,言动要谨,如果时机不成熟,宁可放弃,绝不轻动。”

  “善德谨记!”

  志远说着,闪到李熙身后,伸出双手帮李熙按摩肩颈:“听妈说,爸昨晚,头疼的**病,又犯了!朝宗和我说,他瞧着爸这毛病,很可能不是头上的毛病,而是颈椎的毛病,是一种痹症,他王家有种什么颈椎贴,独家秘方!要不,爸试试?”

  李熙正被志远按揉到酸麻处,舒服得眯起了眼睛,正在舒心的享受儿子的服侍,听到志远说要他试那颈椎贴,眯着的眼睛又睁开了:“不干!那玩意儿他拿来我看过,黑呼呼,又黑又臭,那玩意糊脖子上,估计一晚上都甭睡了,这还不算,那味道,第二天洗了肯定还一身药臭味,我怎么见人?关键是不是糊个一两天,他说得糊至少一个月!那皮肤还不捂出疹子来!我还是吃梁医生的药得了。”

  “爸——”志远还待要为王朝宗鼓吹,李熙已经伸手把他拉到身侧:“别按了,在外头跑了这几天,你肾炎还没大好,不能太劳累,快回房去歇着吧。平顶山的事告一段落,下来,你给我在家里,乖乖躺着!”

  志远陪笑道:“爸,下来,我还要再去佳木斯一趟,这次去,或者时日要稍多些,等那边事一了,我保证在家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李熙立即就放下了脸,腾的站了起来:“还要跑?!梁医生说的卧床休息一个月,是在肾炎急性发作的一个月内,你这么整天瞎折腾,就不怕搞成了个慢性病,误了自己一辈子!?”

  志远连忙辩白:“爸,我自己会注意,跟我的人也很照顾我,不会让我累着。”

  李熙意味深长的看志远一眼:“你真的要为李阎王去佳木斯出那个头?李阎王的仇家那么多,你就不怕死?”

  志远赶忙保证:“爸,您放心,做事看形势,我不会硬来,会始终将安全放在第一!”

  又凑近李熙,小声道:“爸,我之前去佳木斯打了个转,发现那个郑家很有那么点意思,可挖的东西不少,还是一个很值得烧的冷灶,若能化干戈为玉帛,不仅李阎王我可以放心的纳入明心堂,以后我们李家在北满,还会多一个强有力的奥援。”

  李熙瞥了志远一眼,这小子果然还是有眼光的,化干戈为玉帛,取郑家为用,这正是他所想三策之中的上策。

  李熙意味深长的微笑:“思路是对的,但佳木斯的郑家,可不好惹,真叫了阵,只怕你顶不住郑家的头一波,还不等你使手腕呢,就让郑家把你给盖了!”

  志远眼珠子一转:“爸这么说,就是对郑家也摸过底了?”

  李熙没好气:“你丫的,现在翅膀硬了,越来越不听劝,倔起来九牛拉不转,我不帮你开道趟雷,我都怕你有去无回!”

  然后问志远:“想怎么做?说来听听。”

  志远微微一笑:“先行善,后谋和。”

  “哦?”李熙来了兴趣,拉志远坐在沙发上,要求志远:“说仔细点……”

  “在我到佳木斯之前,我的善名,要先到。我已经让福克斯和他朋友一起写新闻稿,明心堂给灾民盖瓦房的新闻,明天就会上报,房子还没完工,但好歹已经上好大梁成了型,照片上看应该蛮可观了。另外,我已经派人去佳木斯打前站,明心堂在佳木斯会立一个分堂,到了佳木斯,我会先办一次慈善粥厂,然后,再去郑家见真神……”

  “你个臭小子,还真是鬼灵精!”李熙眼里有了笑意,伸手在志远头顶,爱怜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和郑家交手,事前充分准备是正确的,也是必要的。总之,郑家不是轻与之辈,要千万小心。去睡吧,我这头打探到的郑家情报,等你明天睡醒了,让厚辉再细细的告诉你。”

  次日晚上,庆三爷庆文秀的二儿子庆开心,借夜色的掩护,悄悄的摸进了浑河堡杜海山的家。

  庆家和杜家是世交,庆开心之所以这么偷偷摸摸的,因为他是“罪犯家属”的身份,害怕让人看到自己和杜海山来往,会连累了海山。

  普通村民还好些,毕竟敬海山的人占多数,最让开心和海山忌惮的,是曹二虎在浑河堡新安的眼线,浑河堡原来和海山有世仇的钱家,因钱益三的失踪和曹二虎翻了脸,曹二虎甩开钱家,在堡里另找了个叫孙有文的人,给他起了一张联络员证,让他成了特务的二狗子,有了这个证,孙有文就当自己是半个特务,成天价的在堡里欺男霸女、作威作福,曹二虎还提拔孙有文当了东堡的保长,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在海山家附近转悠,死盯着海山不放。

  日本人正大搞“治安肃正”运动,实施连坐法。对于特务和他们的二狗子,普通民众是很畏惧的,要让他们找到由头给安个“反满抗日”的“罪名”,那可就惨了,很多人因此倾家荡产甚至是惨遭杀害。

  开心上了坑,从怀里摸出一张报纸,铺在坑桌上,指点给海山看:“海山叔,你看,远子的明心堂,又上报纸了。”

  海山拿过报纸看了看,就放下了,看着开心,他知道开心到他家来,肯定有事要说道。

  开心告诉海山:“海山叔,张九如的爹,如今在帮着远子筹建裕东火磨,前儿,他让他媳妇儿悄悄的到粮栈找过我,说看上我识文断字,有心带携我,要我辞了粮栈的活计,到他那里帮忙,说等火磨明年初开起来,让我在火磨里当个管事的,工钱比我现在高三倍不止。我说要和家里人商量,定了明天回复他,您说,我去还是不去?”

  大和旅馆刺杀案后,庆三爷从普通通缉犯变成了头号通缉要犯,庆家被第二次没收财产,之前酒厂等资产早就被日本人没收了,这回,连住的庆家大院也被日本人没收了去。庆家一大家子,现住在一个大杂院租来的房子里,靠开心和他大哥在一个粮栈里给人做工过活。

  海山听了没回话,眨巴着眼睛一口接一口的抽着旱烟,思忖着。

  开心又道:“张家媳妇虽然从头到尾没提过远子一个字,但我估摸着,这不是张老爷子要带携我,是远子念着以前的兄弟情份,让张老爷子派人来找我的。”

  去不去任职,开心为什么要来讨海山的主意?这不但是因为海山一直在暗中接济庆家和土豆家的生活,也是庆文秀对儿子的嘱托,庆文秀要两个儿子,听海山的话,视海山为父,加入海山领头的秘密帮会“龙行”,反满抗日。

  “龙行”以帮会形式进行组织,但丁点儿没有红枪会、大刀会那种“神人托梦”、“刀枪不入”之类乌烟瘴气的东西,成员以海山当掌柜的赵一春火磨里的伙计为主,吸收了部分庆家在奉天的故旧,不显山,不露水,只瞅准机会,给日本人下绊子,前几天,邻村出了件奇案,有被抓到的吊在长杆子上示众并要“一直吊到死”的“抗日分子”,在夜里被人放跑,还悄无声息的,把在场看守的两个日本兵给割了脖子,三个伪军被打晕缴了枪,因这事儿从头到尾,别说没人听到响动了,村里的狗都没叫,被称为“奇案”,老百姓说,狗都没叫,那根本就不是人干的,这是长杆子边上财神庙里的关二爷和比干爷,一文一武两位财神爷爷显灵干的!

  这“奇案”,就是“龙行”所为。

  海山咬着烟嘴想了好一会儿,才对开心道:“我看,去!你和你哥都在粮栈,收风面窄,两个人只当一个人使了,你去裕东,要真的能混个管事,见识必多,于龙行是好事。”说完,海山把身子往前凑了凑,更小声的吩咐道:“在裕东,多少也有机会打听到那臭小子的举动,你帮我,特别留意他的消息,哼,那小子,不为日本人作恶就罢,要让咱知道那小子敢帮着日本人祸害自己的同胞,老子还是会撅了他!”

  送走了开心,海山把开心拿来的报纸,在灯下看了又看,明心堂的新闻所配发的照片,有一张是在场工作人员与几个灾民的合影,海山从里头认出了志远、王志军、还有在长春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名医王元明的儿子王朝宗。

  虽然能认出人来,海山还是恨照片太小,不能让他好好的看清志远的模样,无法判别志远是瘦了还是胖了。

  报上配的照片一大一小,大的照片,照的是正在施工中的给灾民们盖的大瓦房,主梁上扯动上檩条的绳纹都清晰可见。

  海山在心里直骂:“给房子拍的照片足有海碗大,给人拍的照片却比豆腐干还要小,这记者的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

  虽然小,虽然看不清,但好歹有那“臭小子”的模样,得好好的收着!

  海山打开炕头的箱子,从里头捧出一个木头匣子,打开匣子,从中拿出一张报纸,在灯下又是看了好半天,这报纸上,有明心堂第一次去平顶山的新闻,里头配的照片,只有一张里头有志远,还只是个侧脸,正在帮一个老头包扎。

  海山小心翼翼的把两张报纸折好,放进匣子里,关好匣子却没立即放回箱子里,手搭在匣子上发了好半天的呆。

  外头似乎有什么声音,海山眼里精光一闪,凝神细听。

  是下雪了,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海山下了炕,打开了门。

  确实是下雪了,还不小。

  转眼间,雪花就飘了海山一身,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海山心里,横竖就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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