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良夜_白山梦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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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良夜

  以林有的功力,借力一扯志远,然后跃上崖边并不太难。

  可林有不敢动!

  头顶上砂石纷坠,身子以崖壁作参照,虽然上头哥儿死力的拉着他,但他的人,还是逐渐在下沉。

  这说明了上头哥儿的险境!上面石面光滑不说,哥儿所在之地,还是向下倾斜的,不好借力,何况哥儿还因脱臼废了一臂,如果自己要用力一扯,自己能不能跃上崖边不知道,但哥儿极有可能就会被他扯得掉下悬崖!

  上头的志远,也心焦的不行,他是真的快撑不住了,左肩脱臼左手使不上劲,崖边太滑又不好借力,他今天因为要到乡下地方,特意换了一身短打扮,脚上是圆口布鞋,双**替死蹬崖边,鞋后跟都磨破了,可还是止不住自己坐在地上的屁股,向崖边慢慢滑动的趋势,他心里很明白,要不放手,自己会和林有一起掉下山崖!也感念林有,知道此时林有为什么不发力硬上。

  到了要冒险的时候!

  危急关头,志远用眼神看一眼林有,然后转动眼珠看一下右下方,如此循环两次,他单手全力扯着林有,想告诉林有什么,却不敢开口,生怕开口泄气,会撑不住!

  他瞥见在他的右下方,在崖壁上生长着一棵小树棵子,已是秋天,那小树棵子半青半黄的,约模半人高,有这大小,根系应该扎得蛮深了,或许能抓手!

  他看到,林有竟然冲他点头,这表示他看到了那里,并且明白自己的意思!

  两人对了最后一眼,这一眼里,有对彼此心灵相通的肯定、有将彼此性命托付的信任!

  林有微一点头,志远就发力一个拧甩!

  林有借力向那小树棵子就是一个飞扑,生怕把志远扯下悬崖,用脚点崖壁借力时,更多的是升起身体,而不是助力自己更好的飞向他侧下方的小树棵子。那小树棵子离他足有五、六尺远,要抓不住,他可就直接掉下去了!

  林有抓住了那小树棵子的枝梢,把自己挂在了崖壁上!

  而志远被力道一带,半个身子都出了崖边!

  “哥儿小心!”林有心一悬,大叫!

  砂石纷坠,看着哥儿在上头扑腾挣扎,险些掉落悬崖,林有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好歹,哥儿及时稳住了身子,然后四脚爬爬的,爬到了安全的地方!

  林有这才松了口气,留意起自己的处境——他并不安全,崖壁上的小树棵子,根系虽然强大,但并不足以支撑他的体重,林有听到根系被他拉扯得从崖边剥离的声音!

  危险!

  林有抬眼看上崖上,已经不见了哥儿的踪影!

  哥儿去哪了?

  刚才听到,哥儿对着他吼了一嗓子:“顶住!”

  哥儿一定在想救他的法子!

  林有坚信,哥儿绝对不会扔下他不管!

  有小树棵子就必有石台和缝隙!

  林有扯着技梢,借力一跃,小树棵子的根系受不住他这一扯,立时整个从崖边剥离,而林有借这一跃,右手在崖壁上抠住了一处小凸起的石台,而左手,也很快的抓住了一处缝隙的边缘,暂时将身体稳定住了。

  全身的重量,都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亏得是练家子,不然早撑不住掉下去了。

  林有从圆木桥上掉落的时候,虽然志远拉住了他,没掉下去摔死,可那一拉之力,也把他整个人拍在石崖上,半边身子多处擦伤不说,右边太阳穴上,也撞破了头,血一直在滴,而最严重的,是他的髋骨,林有估计,骨头撞折了,至少也是骨裂,这会子,疼得钻心!

  可无论如何,也要顶住!

  顶住!

  顶住!!

  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也为了他的哥儿!

  林有用他的手指,死死的抠着崖壁,他不能掉下去,他要死了,就是对哥儿的辜负!

  坚持!

  坚持!!

  很快,他听到了哥儿的声音:“有哥,我抛绳子下来,你先别拉,到我说‘好’,你就尽管用力拉,听明白没?”

  绳子,哥儿哪来的绳子?

  此一念在林有心中闪过,但他决不会置疑!

  “明白!”林有大声应道:“哥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林有坚信,他的哥儿,值得信任,可以依赖!他说有,就是有!

  一根东西甩了下来,哪里是什么绳子,在林有眼前晃荡的,是哥儿裤子的裤管!

  这是一根志远把自己的衣服、裤子,用贴身带的匕首,切割后打结接成的“绳子”。

  看着这根“绳子”,林有不禁面露微笑:他的哥儿,有临机应变的急智,反应也足够的快!

  听到上面在叫:“准备!一、二、三,好!”

  听到“好”字,林有抓住那根绳子,先在手臂上缠绕几圈,然后扯着借力,手脚并用的向上爬。

  很快,林有攀上了崖边。

  安全了!

  半跪在崖边的林有,和累瘫了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志远,舒心的相视而笑。

  志远满眼的欣慰,而林有的眼神则复杂得多。

  哥儿的样子又是埋汰、又是看了让人心疼!

  哥儿的左臂,竟然还是软趴趴的垂着的,还以为哥儿自己会复位呢,原来他并不会,那他刚才做“绳子”,还有拉自己上崖,只有一只手!

  他是怎么做到的?用牙咬用脚跺?

  地上还扔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林有能想象,哥儿方才单手切割衣服、单手结绳的艰难!难得的是,哥儿并没有让他等多久!

  绳子一端,还绑在哥儿的腰上,哥儿之所以要叫声“好”才让他用力拉,是因为他要去到一个有石窝子,能用脚撑着用力挺着的地方,不然怕不够力道能把自己拉上来。

  志远的样子是够埋汰的,头上的汗,把头发湿成几绺乱搭在额前,脸上汗津津的,身上就剩下一件短褂,一条短裤,右脚上的鞋,不知跑丢在哪了,左脚上的鞋,后跟也是磨破的。

  志远这副埋汰的样子,入林有眼里,却是他此生见过最美的图画,美得让残阳即将落尽时的一山风光,都褪尽了颜色。

  皓月当空,在一处背风的大石头下,正燃着一堆篝火,篝火边,林有把近火烤热了的水壶,递给志远,让他能喝上口热水。

  因为天黑得很快,这里前不巴村,后不巴店,没有火把走山路又容易迷路,所以志远和林有决定原地歇一宿,趁天还没全黑赶紧搂了些松枝柴火,找个背风处燃起篝火,准备天亮了再找路下山。

  志远的脱臼,林有已经帮他复了位,林有对此深深自责,志远则安慰他,说这不全是因为他的那一拉,而是自己以前脱过臼之故,林有问他以前怎么脱的臼,志远脸色一暗,没有回答,林有自然不敢再问。

  志远落入古蝎子之手时,被逼做“投名状”,志远不从,被古蝎子勒令二棒槌“活活玩死”他,将他的左手臂脱臼空挂,然后窝在怀里肆无忌惮地猥亵他,那是志远不愿忆起的伤痛。

  而林有,在给志远复位时,多少也看到了志远的背部,那些烙印和累累伤痕,看得他心惊肉跳,他肯定,哥儿不仅仅是一位高官的公子,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这些故事有多惨痛,他能想象,当然不会当面问,他怕哥儿因此伤心。

  志远身上,穿着林有脱给他的衣服,林有知道志远受不得寒,如今已近中秋,夜晚已经很冷,执意把自己剥得上身只剩下一件单衣,下面只剩下一条单裤,尽量让志远穿得暖和,志远不肯,说林有身上有伤,不能冻着,衣服只肯一人一半,不肯全要。

  林有笑说只是一点擦伤,练武之人,这点伤小意思,倒是哥儿,要是受了寒可了不得,执意要志远把衣服都穿上,还把那“绳子”解开,找条长的布条把志远脱臼的左臂吊挂固定在胸前,以利关节修复,又将一条裤管给志远围上当“围脖”,其它的就胡乱搭在自己身上,笑称:“看,我这不是也有衣服了?暖和着呢!”

  志远还是坚持,退回了一件上衣,又用一条布条,给林有裹了头上的伤。

  林有没有告诉志远,他的髋骨骨折了,在把哥儿平安送回家之前,他不愿意让哥儿为自己担心。

  到忙完坐定,林有忍着疼,脸上挂着微笑,把干粮袋子里最后一块烙饼拿出来,递给志远:“哥儿,累了吧,吃了这饼子就睡会吧,放心,火有我看着呢!”

  志远接过饼子,撕开两半,然后把大的那一半,递给林有。

  “哥儿吃吧,我不饿。”林有温言道,眼里是满满的宠溺。

  “拿着!”志远是当家人命令式的口吻。

  林有只得拿着,撕下一小块,慢慢的吃起来,剩下的一大块,他决定一会悄悄收起来,好做明早哥儿的早饭。

  吃过东西,又篝火熊熊,烤得人身上暖和,志远很快顶不住倦意,哈欠连天了。

  林有很想问志远要不要靠在他身上睡一会,但终是不敢,忙将水壶为心,缠上些布条,给志远做了个枕头,恭敬的请志远歇息。

  “有哥,咱轮着值夜。”

  志远倒没有大当家的架子,指着中天对林有说:“当月亮爬到这,你就叫我起来,我看火,你睡觉!”

  林有嘴里答应着,心里就没到时把志远叫起来的打算!心说:“你有个当东家的样子、有个尊卑成不,自己是主子,啥辛劳都要自己扛着,那要伙计来做什么?!”

  志远很快就入了梦乡,林有知道,这是哥儿真的累了,也是哥儿身子弱,气虚气短,待志远睡实了,就悄悄的把志远刚硬退给他的那件上衣,给志远轻轻盖上。

  又怕志远的脚受凉,用身上搭着的大些的布条,为志远把脚盖好,然后坐近志远身边,一边看着火,一边用手轻轻摇着一支小松枝,为志远驱赶虫子,怕那些虫子,扰了哥儿的好梦。

  入秋了,蚊子少了很多,加上篝火里有松针,驱蚊虫效果不错,但还是有一种小飞虫,总在火边飞,讨厌得很。

  篝火映衬下,志远的脸,仍带着一分病态的苍白,让林有越看,心里越是怜惜。

  林有身上擦伤的地方,特别是撞伤的髋部,开始火烧般的疼,可林有却希望这时光能过得慢些,再慢些。

  荒山野岭,什么都没有,餐风宿露的,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哥儿安好,只要能让他可以为哥儿轻摇手中松枝,只要能让他这样好好的看着哥儿,就是岁月静好,就是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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