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母亲的玉镯_白山梦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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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母亲的玉镯

  这天,天快黑的时候,杜家来了个二十多岁的后生,一身长衫,模样斯文,说是要找“林大宝”。这人见了海山父子,眼睛就总往志远身上瞄。

  海山领着志远,把客人堵在院门口,父子俩都戒心十足,目下,只有林家的人,知道并关心志远就是“林大宝”。

  海山瞅着那后生:“你是什么人?城里火磨林家的人?”

  那个后生给海山作了一个揖:“我叫张九如,是林家城里凤云轩的大伙计。”

  海山和志远对看一眼,果然是林家人!

  凤云轩是奉天城里老牌子的商店了,经营金银首饰、古玩玉器,是林家的产业。而大伙计,地位比掌柜低,比普通的伙计高,这么年轻,能做到凤云轩的大伙计,还是不简单的,大伙计柜内柜外的活都要忙,得对古玩玉器颇有眼力才行。

  海山听了是林家的人,不客气的下逐客令:“你们大奶奶,前天来咱家,碰了一鼻子的灰,灰溜溜的走了,怎么,还不死心?又派你来做什么?这里没有林大宝,请回吧!”

  海山的模样,不怒自威,加上顺天菩萨的名声,颇让人畏惧,那张九如不敢有半点倨傲,恭敬的再次作揖:“顺天爷!我虽是林家的伙计,这一趟,却不是林家派来的,而是自己悄悄来的。”

  张九如说着,转头看向志远:“这位,是大宝少爷吧,我爹是林家的帐房先生,我以前是老爷的近身跟班,认得你娘,你娘临死前,有话叫我带给你。”

  见父子二人有惊疑之色,张九如忙又解释:“当年以为,过了期限少爷就会被撕票,所以,没曾想少爷能活下来,我是在大奶奶前儿来过这里,事儿闹开了,才知道少爷还活着,所以今儿过来了。”

  海山听到张九如说自己是林家人,还敢称志远是大宝少爷,心里就不舒服!这分明是认定了志远是林大宝、而且是林家少爷的意思!

  海山不想儿子再和林家有任何瓜葛,他没把张九如轰走,不但是因为张九如的说词,更是因为他看到了志远眼里的希冀,那是儿子在用眼神求自己,不要赶走客人,他想知道他娘的事情!

  海山知道,远儿心里,是有他生母“赛牡丹”的位置的。他虽然极少在自己面前提起他的生母,但海山知道,孩子不止一次,向虚云和尚打听他生母生前的点点滴滴。

  海山侧了侧身子,伸手肃客,把张九如,让进了客厅。

  隔天,海山带着志远,由庆三爷和一位城里的士绅作陪,登门拜访林家的当家大奶奶秦氏,为志远求取他生母留给他的玉镯。

  据张九如说,赛牡丹当年临死前交给他的、让他转交给林大宝留个念想的玉镯,一直,都在大奶奶的手里。

  张九如的爹,原是林家的下人,被林延祥的爹,也就是林家的老爷子带携提挈,让他读书识字,当了林家的的一名帐房先生,所以张家上下,对林家感恩戴德得很,是林家的死忠。

  当年,张九如只有十四岁,本就不是多勇敢多有担当的人,又是家生子儿(旧称奴婢在主家所生的子女),对林家主子既畏惧又忠诚,赛牡丹在林家大门门柱上撞死后,张九如不敢私下收着玉镯,把玉镯交给了当时当家的秦氏。

  张九如虽然胆小怕事,但终归敌不过自己的良心和对赛牡丹的愧咎,又被志远央着,这天,也陪着海山父子一起见秦氏,以防秦氏耍赖说根本不知道那只玉镯。

  秦氏对于志远,本已经漠不关心,因为海山父子撂下过狠话,志远只姓杜,决不姓林,那么也就不但是自己,五姨太也不能把志远收到名下当儿子,那么五姨太想用林大宝巩固自己在林家地位的计谋,算是已经被她破拆了。

  不曾想,为了赛牡丹留下的玉镯,这两父子,也有来求她的这一天!

  想想那天在浑河堡,被海山和志远扫地出门之辱,秦氏哪有不报复的!

  要不是海山稳当,和庆三爷通了气,庆三爷拉上了一位和林家有生意往来的朋友一起登门,连林家的大门都进不去,秦氏肯定给个闭门羹他们吃!

  见了面,秦氏大条道理,既然志远不是“林大宝”,凭啥向她要玉镯?!

  海山言明,不是“要”,是买,希望秦氏能让他们,买走这只玉镯。

  秦氏嘻嘻笑道:“那破手镯,带着那女人的晦气,扔犄角旮旯里十多年都没动过了,我倒是用不上那破东西,可我又不差钱,懒得卖!今儿,你们倒是提醒了我,还有这么件东西,啥时空了,找出来砸了,老娘听个响玩!”

  “不卖!听真了?”秦氏又趾高气扬的要海山滚出林家:“赶紧的,带上你的人和东西,屎壳郎搬家——给我滚蛋!不然,老娘不客气了!”

  边上的二姨太和三姨太听了相视发笑:“这话儿,耳熟啊!”

  “哈哈,可不,这不就是某人前几天在浑河堡对大奶奶说过的原话么,哈哈,真是太逗了,现眼报哇!”

  秦氏得意洋洋的瞥她二人一眼,阴死阳活的怪叫道:“倒不是原话,改了一个字,把‘老子’,改成了‘老娘’!”

  三个女人好一阵子浪笑!

  为了孩子,海山忍了,一言不发,但临走前,那眼神儿,把三个女人刺得,全都低了头闭了鸟嘴!

  此事后来经庆三爷的那位朋友帮忙,直接找了林延祥,这本不是多大的事,但林延祥恨志远不肯认祖归宗,有心为难,答应“出让”那只玉镯,但“出让”的条件,还是要海山他们去与秦氏谈。

  秦氏定的条件,是玉镯不能用钱买,而是要志远免费到她名下的绸缎铺当学徒半年,能干满半年,玉镯就给他。

  虽然明知秦氏没安好心,定然会使着女东家的威风,给自己难堪和打骂,也知道秦氏不会顺溜溜的让自己干满半年,志远还是一口答应了!只提出一样,他已定今年报考讲武堂,平日决不误工,但逢考试,要请假赴考,所误天数,自愿三倍偿还。

  他苦命的母亲,是和爹爹海山一样,在他心头坐着的人,母亲为了救自己,死在了林家的门前,能拿回母亲留给自己的信物,吃再多的苦,志远也愿意。

  志远还想,借此机,能查到十二年前,弟弟被人从客栈抱走杀害,是谁下的毒手!昨天他特别去了白云寺一趟,和他的“军师爷爷”虚云和尚细细分析了当年的各种传闻,他直觉,这事和林家的女人们,有干系!

  这都答应?!海山眼神狠厉的瞪着志远!这小子,竟然也不先和他商量商量,就答应!奶奶的!

  可孩子回望他的眼神,也让他欣慰和赞赏。

  那是自信冷静而又坚毅的目光!这孩子心眼儿灵,他不会不知道这里头的坑有多深,但他还是勇往直前,那得多大的勇气!

  看着志远签下学徒契约,看着契约上“擦桌扫地,提水做饭,只许东家不用,不准本人不干。”、“学徒期间,如有违反铺规,任打任骂,私自逃走,罚米十石,投河奔井与掌柜无关”等字眼,海山心痛得嗷嗷叫,店铺学徒,那日子本就很苦,更何况,秦氏明显就没安好心!孩子身上的毒还没拔清,身子还没好利落呢!

  海山放下尊严,求那位帮忙的士绅帮说好话,以志远身上的毒未拔清、仍需由他治疗为由,据理力争,将原要志远在店铺中住宿以便日夜差遣,改为每隔三天,允许志远在店铺晚上关门后,回浑河堡家里去住一晚。

  那位士绅,也被志远的孝心感动,加上志远的模样可怜可爱,让他颇有好感,而且这还是个志气的孩子,逆境中还念念不忘要考讲武堂,这种人日后出息时,恐怕自己还要倒求于他呢!便下了死力气,说尽了好话用尽了面子,总算让秦氏同意了,但秦氏黑着脸要志远在契约上加上保证,保证回家住的第二天天亮前要回到店铺,不耽误做工。

  有了每隔三天可回家一趟,海山才稍稍安心,这不但方便自己对孩子的治疗,更是监察孩子有没受到虐待的方法,稍有不对,海山一定找秦氏算帐,秦氏要敢虐待远儿,海山一定把她的肠子给掏出来!

  孩子离了家,不能每晚帮他推背了,那他回家的那一晚,推背的时间要延长,最少半个时辰!家里得备好孩子可能要用到的药材,方便孩子回家时煮汤药帮他调理身子,还有,城里离家有十多里路,又是早出晚归,海山立定心思,以后每个孩子的回家日,他一定亲自接送!

  和他一样心思的还有庆三爷,在边上拍着胸脯说:“远子,别怕天黑路远,你回家,你三大爷的玻璃马车,包接送!妈了个巴子的,不就半年吗!”

  签好契约,临走前,海山看着秦氏,眼里精光四射,充满了威慑的意味:“有些事,可不只是人在做,天在看!老子也在看!不但是在看,还是时时刻刻,死盯着!啥事都有谱,若出了格,可别怪老子更出格!”

  第二天,志远就进了绸缎铺当学徒。

  打志远进了铺子,秦氏没少给他下绊子找麻烦,但秦氏也多少怵海山,不敢玩狠的,只敢玩阴的,每当她到铺子里‘巡查’,总是耍着大奶奶的威风,支使志远做这做那,还尽挑脏活累活要他做,志远勤快机警,做事认真,更兼善于观察,在他面前,秦氏那点小聪明,总玩不转,每每没把志远陷坑里,倒把自己累个半死。让秦氏不止一次的感慨:“这小野种的命,妈的,忒好!”

  有横手,就是不能使,因为那小野种,有个大名鼎鼎、凶神恶煞的爹——顺天菩萨杜海山!

  搞不到志远,而敢“吃里扒外”的张九如,则被秦氏害惨了,被秦氏逼着去应酬抽鸦片烟的客人,染上了鸦片烟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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