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心药(二)_白山梦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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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心药(二)

  海山催虚云和尚带他去找志远,虚云和尚屁股粘着椅子,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嘴里是振振有词:“都说了,远子不在我这!白云寺离你家五十里地,海山,远子的身子骨现在如何你最清楚,你觉得,他现在有这个力气能走五十里地?”

  “没有!”海山瞅着老和尚:“看来,是有人和远儿合谋啊,三哥,去外头找个人问问,本寺的寺监虚云大和尚,今天上午是不是外出了,有没有坐马车带回一个孩子来!”

  虚云和尚心里惴惴不安,表面却还绷得住,放下脸哼了一声:“你尽管去问!”

  场面立马就冷了下来,海山当然也不会真的让庆三爷到外头去找人问,这未免太伤虚云面子。

  海山只好重新坐下。

  “先生!我找远儿找了一年,你觉得,我可能让孩子再一次离开我的视线?”海山先来了个硬的。

  虚云和尚知道这话的份量,海山找志远的这一年,吃了多少苦他知道

  虚云和尚脸上的倨傲减了几分,海山这人,虽有顺天菩萨之名,但绝对不是个好惹的,若他真的认为志远在他这里,虽然不会真的点了白云寺,但把白云寺翻个底朝天,那绝对做得出!

  那动静,未免太大了!他这个监寺,可兜不住!

  表明态度后,海山再来个软的,语气和缓诚恳:“先生一向疼爱远儿,我找远儿的这一年,先生跟着一起东跑西颠的日子,倒上小半年了,大恩不言谢,我都记在心里!”

  最后,是讲道理:“先生既是疼爱远儿,就应该带我去找他,你别听他瞎说,以为有丸药吃就可以了,我每天还要给他把脉,视脉息和大小二便的颜色性状给他配汤药,还有针灸、按摩、背上的脓疮排脓,这些都是每天都要做的!先生,远儿可不只是我的儿子,他现在还是我的病人,耽误不得啊。”

  虚云动容了,但依然没开口,显然内心在挣扎。

  边上庆三爷仗着都是熟朋友了,一时口没遮拦:“我说虚云大和尚,赶紧交人吧,难道你还想着能把我们打发走,你今晚好搂着远子睡,和远子陪养父子感情,好让孩子认你当干老?”

  “放你娘的狗屁!”虚云极罕见的,一跳三尺高,竖起眼睛骂庆三爷:“你当我是什么人?远子现在是以前人见人爱的时候?不知还有多少天的活头!头秃了,身臭了,一背的脓疮!抱都不能抱,我还他妈的搂着他睡呢!”

  海山见不对头,连忙一手按着庆三爷,不让他起身还嘴,一手拍着虚云的肩,代庆三爷赔礼道:“先生!先生息怒!三哥失言了,开玩笑开过了头,我代他给先生赔不是!”

  跟着海山就表情严肃:“三哥不应开先生这种玩笑,可刚才先生说,志远不知还有多少天活头,这话我不爱听!”

  要平息老和尚的愤怒,就要指出,他和庆三言一样,也失言了。

  果然虚云的气势立即就矮了下去:“海山,我只是就事论事,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咒远子的意思。”

  “我知道!”海山对着虚云和尚,态度诚恳:“先生,再不用说孩子不在你这里的话,我肯定孩子在你这里!先生不是个做事没谱的人,你留远儿在这必定有缘故,我想先听听!”

  虚云和尚看看海山,又没好气的白了庆三爷的一眼,但终究还是重新坐下了。

  “海山,坦白和你说吧,”虚云道:“我前天去过浑河堡看远子,当时你出门给远子采药去了,远子和我说,他在浑河堡一天也呆不下去了,之前是总做恶梦,现在是睡都睡不着,已经好多天晚上整晚都是眼光光的,总是会胡思乱想,十分的难捱,快要撑不住了!”

  海山惊讶的看着虚云,连庆三爷都忘记了刚才的不快,紧张的问老和尚:“远子梦见啥了?胡思乱想?想的是啥?你就没有问问?”

  虚云和尚叹了口气:“我问了!他却不肯和我说,只求我带他离开浑河堡,去哪里随意,只要没人认得他没人围观他的地方就好,他说他如果再在家里呆下去,他快要疯了!孩子心里难受,那模样可绝对不是装出来的,那天我过去没有备车,就和他约了今天雇上马车去接他!”

  虚云和尚说完,看着海山,表明心迹:“海山,我可没想着要把孩子长时间的留在这里,就算远子求我要在这里长住,过个几天,我还是要把他给你送回去的,我知道他的病,离不开你!我只是想让他,在我这里,散几天心,好好的睡几个踏实觉!别把弦给绷断了!”

  三人一阵子沉默,过了一会,海山低声,像是和别人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的道:“想不到,那个臭小子,竟然这么在意别人背后的指指点点,村里的一群熊孩子,几个饶舌的老娘们,被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又不会少块肉!他这就要疯了?!我说过,嘴在别人身上,别人爱说啥说啥,听得入耳就听,听不入耳就当他们在放屁,臭小子也是个见过世面经过风浪,几经生死的人了,我以为他有多大出息头,竟然连这个都受不住,没出息!”

  海山的态度,让虚云和尚极为不满,拍着桌子一声断喝:“海山!你混蛋!”

  虚云和尚激动得指着海山的鼻子的手都有点抖:“人言可畏啊!你以为孩子是你?壮得牛似的一个大人?他才几岁啊?!不知自己还有几天的命,换我我都疯!还背后指指点点?早他妈的打上门去了好不?染上这么重的病,却不能好好静养,你们村里那些个熊孩子,成群结队的欺负他,叫他‘秃头怪’,谁有本事摸到他的光头谁就是英雄!摸到的笑得那个狂!我亲眼看见,他们追着远子要摸他的光头,远子跑进屋里关门,他们一堆人去推,推不开,就在门外头叫嚣,什么‘臭虫’、‘烂背虫’、‘蛆蛆’、‘灾星’、‘野种’!全是远子的外号!一个比一个难听!人要脸树要皮,何况远子还是个多心的,谁受得了哇?!”

  海山看着虚云,眼都直了!

  庆三爷跳起身,一看海山的模样,明白了七、八分:“海山,你不知道?”

  “哼!”虚云恨恨的哼了一声,气呼呼的重新坐下:“他当然不知道!他看不到!因为如果他在,哪有人敢起远子的哄!他们都知道如果叫远子是野种、灾星,被我们的顺天大菩萨听到看到,可是说过要打人的!别说是他,就算是我,那些熊孩子一见了我,都立即鸟散的!”

  虚去说着,狠狠的瞪海山一眼:“可说有个屁用!你有没有真的打过?没打过!所以那些个熊孩子,都皮了!你这个当爹的,不管什么理由,让远子被人欺负了,就是你的错!”

  海山一直以为,村里的人,最多也就是在背后指指点点,他没想到,会闹到这个份上。可是,受了欺负,孩子为什么不和他说呢?

  “我的错!”海山腾的站了起来:“孩子呢,在哪?快带我去见他!心病还须心药医,我要和他好好聊聊!”

  虚云看海山一眼,态度有所好转:“心病还须心药医,可说到点子上了!海山,先不急!今天你既然来了,也是好事,和孩子好好聊聊!”沉吟一会,意味深长的说:“海山,远子的心,没你想的小,可他现在还是个孩子,身世又可怜,所以,也没你想的大。”

  海山愣住了。定定的看着虚云。

  边上庆三爷,完全听不懂:“先生,你这是打什么机锋呢?啥意思啊?”

  虚云没有说话,只看着海山。

  海山静下心,想了想,不得不佩服虚云,不愧是前三江好老奸巨猾的搬舵先生,看得比他透彻。

  海山看庆三爷一眼,然后转头看着虚云,叹一口气,带着心痛:“我明白先生为什么带远儿来白去寺了,本来,村里孩子们欺负他,他不和我说,只要先生告诉我,我自会防范,不让他再受欺负,先生是不用带他来白云寺的。这机锋,先生是说,那些什么摸头、臭虫、烂背虫、蛆蛆,看似很伤人,却不是多大的事儿,远儿有之前的历练,顶得住!可他却受不住别人总叫他“野种”和“灾星”,说白了,他是怕这些,终有一天,影响到我,他在意我!在意我怎么看他!”

  虚云和尚面有喜色,赞叹了一声:“聪明!你悟到了,我可就放心了,我带你去见他!”

  说着,就在前面引路,一边对海山道:“海山,你知道吗,前天我去你家的时候,正好看到,林家有个婆娘,带着好多礼物,也到了你家!”

  “林家?什么林家?礼物?我怎么不知道!”

  “还有哪个林家,奉天火磨林家!远子亲生父亲的那个林家!”

  海山站住了,眉毛一挑:“什么?!”

  “那个婆娘,知道远儿就是林大宝!”虚云也停下脚步,三个人就那么站在门口。

  “啊?!她怎么知道的?那个婆娘是什么人?”这一下,连庆三爷都大为紧张。

  虚云道:“那婆娘,是远子亲生老子林大少的五姨太!前些年最受宠,可儿子两年前病死了,没有儿子,受大房二房排挤,打听到远儿就是林大宝,估计是想把远儿收在她的名下,有儿子了,才好在林家立足,和别房争宠!至于怎么知道的,三爷,这可与你有关!听说是你商团里原在三江好呆过的崽子,嘴上没把门的,漏出风去了!”

  海山怒目圆睁:“漏风又咋的?当初林家要钱不要人,1000个大洋的赎金,林家不是拿不出,却就是他妈的不拿!由着三江好撕票!要没有我爹,没有我,远儿早死了!林家既然不肯赎票,那远儿就和林家再没干系!老子不在家,老子要在家,一定连人带东西,一脚踹出去!”

  “远儿见了她,怎么说?”海山气呼呼的问,这么大的事,臭小子竟然没告诉他,着实欠打!

  可心里忽然也是一疼,他明白孩子为什么隐瞒,这正是远儿最怕人提及的事情!

  虚云道:“远子躲屋里不肯见她,叫我打发她走,要我和那婆娘说,叫她死了那心,他这一辈子,只姓杜,杜海山的杜!”

  “远子好样的,有腔调!”庆三爷抚掌击节,拍手称赞。

  “那婆娘一定是难缠的,先生是怎么打发她的?”海山问。

  “哪里用打发,”虚云道:“那婆娘有带跟班的,她人在客厅里和我聊,她的跟班在外头已经把志远的病给打听去了,进来和那婆娘一说,那婆娘拎上带来的东西,抬腿就自己走人了,边走还边嘀咕,说幸亏打听明白,差点倒大霉捡个病痨子壳子回家了呢!”

  “妈了个巴子的!”庆三爷气得一叉腰:“仗着有几个臭钱,什么玩意儿!等着,三爷不摆你林家一道,跟你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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