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九_大秦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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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九

  乌雅冷漠地别过了脸,用越族话痛骂起了他的大哥。

  有些地方上骂人的话,徐福还真不大能听明白,不过乌雅骂得痛快,男子还能笑得温和沉着,实在不是一般的变.态。乌雅还能拿下他大哥吗徐福很怀疑。

  服从乌雅的人都暂时被拘禁了起来,而乌雅、徐福、嬴政等人,被驱赶往了另一个地方。

  在越族成群的房屋之后,有个挖出来的大坑。

  徐福猜测,这里便应该是男子口中的,祭神灵的地方。

  乌雅似乎也猜到了这一点,他抬脚便去踹抓着他的越族人,口中厉声喝道:“你想做什么杀了秦人,秦军是会来报复的”

  “你以为我会畏惧吗”男子挥了挥手,嬴政和胡亥连同柏舟都被推上了前。

  胡亥这时候都还镇定得很,他眨巴着眼睛,抓住了嬴政的衣袍,看向男子的时候,眼底竟然还冒出了兴味的光。就跟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徐福听见了一声粗吼。像是什么猛兽发出来的,但徐福朝四周看去,又没有看见什么野兽出没。

  他猜测应当是那头熊要出现了。但是熊在哪里

  徐福的目光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那个大坑里。

  大坑的一侧有洞

  或许正好能容一头熊通过。

  徐福的心紧了紧,一抬头,就见男子的手下准备将嬴政推下去。

  此时嬴政却抢先道:“不用,我自己下去。”说着,嬴政将胡亥抱了起来,轻轻松松跳了下去,柏舟当然也紧跟而上。

  阿庆紧张地看了看徐福,似乎想等徐福的指示。徐福将手背到身后,冲阿庆勾了勾手指,然后他便面色一冷,快步朝着大坑边走去。

  男子倒是并未拦他,只以为徐福是被激怒之下的动作,他怎么也没能想到,就在他反应不及的时候,徐福陡然纵身一跳,跟着跳进了大坑,连带着还有徐福身后的阿庆。

  男子脸上倏然变色。

  “抓住他”男子高喝一声,他的手下紧跟着冲了上去,但是连徐福的衣角都没能碰到。

  手下们齐齐一呆,回过头来,无措地看着男子。

  跳进大坑里去的徐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从这些手下的反应,徐福就可以看出来,他们攻击力或许凶狠,但是实在算不得聪明,若没了男子,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徐福拍了拍身上的灰,对阿庆道:“将东西取出来。”

  阿庆从怀中掏出了个鼎,等掏出来之后,阿庆傻了眼,“拿、拿错了。”

  “什么”徐福没想到会闹这样的乌龙,他正要上前去看,嬴政伸手将徐福捞了过去,他眉头微皱,“你怎么下来了”嬴政之前见徐福神色平静,以为他心里已经有底,知道怎么处置掉这些反叛者。谁知道,徐福什么也没做,直接就跟着跳下来了。

  初时的欣喜过后,便只剩下担忧了。

  “有个法子,可以迅速制服他们。”

  “什么法子”

  就在嬴政话音落下的时候,一阵野兽嘶吼声再度响起了,而且他们能感觉到,那个声音越来越近。

  徐福转头朝坑旁的洞看去,那个洞簌簌往下掉了不少的泥土,紧接着所有人都看见,一头熊正费劲儿地从洞内往外挤。那头熊受伤了,身上还带着斑斑血迹,受伤后的猛兽,在见到敌人后,要么是聪明地退开,要么是确认对方的弱小之后,更为凶狠地扑上去。

  徐福估摸着,现在他们这几个人在对面那头熊的眼中,就是极为弱小,可以捕食的敌人。

  乌雅的心顿时提到了极点,乌雅这下是真的急了,他双手一拧,柔弱无骨一般,直接逃脱了两边的钳制,然后飞快地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短剑,短剑在他手里翻了个圈儿,吓得两旁的越族人慌忙躲避。

  乌雅直直地冲到了男子的跟前,“你真的疯了”乌雅手中的短剑朝着男子扎去

  而坑底的人,还颇有闲心地抬头看了一眼。

  徐福和嬴政对视一眼,都有些心照不宣。

  他们指望不上了,乌雅才会舍得暴露自己的实力。这会儿惹急了,不也很凶悍么作为越族首领,刚才三两下就被人拿住了,那才不正常。

  嬴政收回目光,看向了快要从洞口挤出来的熊,低声问道:“是要寡人直接宰了它还是再等一等”

  徐福从阿庆手中接过了那只鼎。

  本来他们准备的是那只装满水银的,另外还准备了一些药丸。

  最快制服一个部族的方式,绝对不是强攻。而是从他们的信仰上着手。越族自称炎黄后代,他们奉子路为神灵,又极为爱惜蛇,畏惧蛟龙。

  知晓这些特征之后,徐福便可效仿从前的手段,从中做些手脚。

  在越族人的水中混入药丸,让他们服用过后,容易产生幻觉,这是先导条件。其次,使用药物驱走越族中的蛇类,大量蛇类往外逃,肯定会引起族人的混乱,他们会有很多种猜想,这时候再做点伪装,假装蛟龙现世,将混乱制造得更大。加上药物的作用,他们内心的恐惧和担忧会愈来愈强烈。之后,徐福再将放出水银,让中毒的人越多越好,水银毒并不会马上致死,这段时日,只会让族中人日日惶恐,渐渐失去分辨的能力。

  最后徐福再利用药物辅助,以及阿庆、柏舟的武力输出,打伤熊,让熊对他们产生畏惧,以传递给越族中人一个错误的信息,让他们误以为他们的神灵畏惧徐福,从而将徐福当做凌驾于神灵之上的人物,为了对付蛟龙,他们便会求到徐福跟前来。

  假如控制不住,将熊杀死了,那也没关系。

  越族或许会憎恨他们杀了熊,但熊又不会说话,嘴长在徐福的身上,他完全可以再编造谎言,告诉他们,熊其实是被蛟龙害死的

  胡扯杜撰的可能性太多,要让他们对其深信不疑,便要按照步骤,一点点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

  过程挺麻烦,但是比强攻轻松。

  而且徐福觉得,这些人还挺好忽悠的,尤其是本身有信仰的人,信仰可以令他们坚定不移,但同样也可以让他们变化。

  带错鼎也没关系。

  早在乌雅带他们去看中毒的族人时,徐福就让阿庆先去找水源放药了。这种事,宜早不宜晚。结果那么凑巧,他们刚一转身回来,就撞上了叛乱。

  徐福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这个男子会直接拿嬴政几人来喂熊。

  不过也没关系

  徐福从怀中掏出了药丸,“你们谁先试试”

  “这是何物”嬴政皱眉。

  “吃下去之后会发臭”

  柏舟忍不住道:“子路有嗅觉吗”

  徐福觉得应当是有的吧,它们都知道蜂蜜的甜香,那肯定也知道臭味儿。

  嬴政沉默了一下,从腰间抽出剑来,“还是活剐了它吧”

  “这样也行。”徐福点头。反正熊死不死的后果,他都考虑到了,等弄死熊,再做出蛟龙来袭的假象,应该也没问题。

  等会儿,越族人应该就会发现,他们的蛇开始往外乱窜了。

  这些不吉的征兆,他就不信他们不会着急

  趁着那头熊此时还没出来,嬴政几人已经拿起了手中的刀剑,准备直接上去宰了那头熊。

  徐福这个武力值为零的人,当然是乖乖守在了原地不动,他此时还能仰头再去看那乌雅的动向。

  乌雅已经和他的大哥打起来了。

  乌雅出手凶狠,而男子也并不弱,可以说,观看的时候,徐福甚至觉得男子还是游刃有余的。

  看来乌雅打不过他啊。

  乌雅突然提起气,嗓子里发出了尖锐的呼声。

  徐福猜测,那应当是他召唤下属的特殊方法,乌雅想要借助他们铲除族中叛乱,但乌雅也绝不可能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他怎么会不提前准备好援兵呢当出了意外,实在干不掉男子的时候,他应当便会祭出自己的援兵。

  而男子这时候笑了笑,道:“你开始急了”“听,那是子路的吼声,他会杀了这些秦人,他们一死,你便再也没有了投秦的机会。乌雅,你还有何处可以倚靠呢”

  男子说完,便轻轻松松地将乌雅拘在了怀中,乌雅反手一插,短剑正好插.进男子的肩膀,而男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还依旧笑兮兮地指着下面的大坑,“不妙啊,我们的神灵要出来猎食了呢。”

  乌雅咬紧了牙,反手要将短剑抽出来,但是男子钳制着他,让他动也动不得。

  徐福坐在坑底倒是出奇的安心。

  哪怕他知道乌雅半点也指望不上。

  那头熊从洞里彻底出来了,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两巴掌,先将准备宰了它的人挥开,但谁都没想到,熊在出来后,直接摔了个大马趴,笨重的身子,直直摔倒下去,徐福感觉坑底都跟着震了震。

  胡亥小声说:“它好蠢。”

  徐福看了看那头熊,也觉得它有点蠢。

  而且徐福发觉,那头熊,似乎没有要攻击他们的意思。

  这代表熊将他们判定为不能惹的敌人了

  徐福低声道:“阿政,回来。”

  嬴政虽有不解,但还是回来了,阿庆两人当然不敢擅自回来,哪怕今日他们将命赔在这里,也定要好生守卫住。

  “它不会攻击我们。”徐福出声道。

  胡亥小声说:“它要是攻击我们,我就把蛇叫来。”

  “你怎么叫”徐福揉了一把胡亥的头。

  “像乌云那样啊。”

  徐福与嬴政对视一眼,最后目光重新落到胡亥的身上。这么聪慧吗只看一看别人怎么做,他就会了

  胡亥指着熊的方向道:“它爬起来了。”

  徐福心底微微有些紧张。

  作为一个算命的方士,虽然他知道今日定然不会出事,但他总归担心会有变故,总担心自己判断失误。

  熊站起来之后,颤巍巍地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嬴政看了一眼,道:“它又要摔跤。”

  “它好像走得不稳。”胡亥也低声道。

  话音刚落,那熊突然就朝着他们这边跪了下来,而且是整头熊都匍匐在了地面上,仿佛是在朝拜一样,这一幕看起来很好笑。

  但是坑外的越族人,谁也笑不出来。

  那名男子都忍不住微微变了脸色,他伸手抬起了乌雅的下巴,低声道:“他们到底什么来头”

  乌雅没说话,他也皱起了眉,他也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幕出现。

  此时坑边的人,发觉到他们怀中的蛇鼓噪难安了起来,像是下一刻便忍不住要脱离而走。越族人有些紧张了。

  此时有些人大呼小叫地跑了过来。

  他们用越族话喊道:“虺在往外逃他们都在不安地逃”

  虺

  他们说的便应当是蛇吧

  徐福也没想到,恰好赶在这个时候见效了。

  越族中人,顿时人心惶惶,他们畏惧地看向坑底的徐福一行人,有人忍不住问男子:“他们是谁”

  “为什么神灵会向他们朝拜”

  “虺会逃走,难道是因为我们触怒了神灵吗的”

  “我们不应该如此对待他们吗”

  越族人慌乱了起来,他们都齐齐看向了男子和乌雅,这时候只有他们的指引,才能令众人安心。

  男子轻叹了一口气,“看来还不能动他们了。”

  乌雅咬着牙厉声道:“那不快令人将他们带出来”

  “不如再看一会儿”男子丝毫都未将眼前的困境放在心上。

  “还看什么看”乌雅咬牙咬得更厉害了。

  这时候其他越族人也陆续赶来了。

  当他们见到坑底的异象时,个个都瞪大了眼,“那是什么”“他是谁”“为什么我们的神灵会屈服于他”

  众人面上神色惊恐万分。

  他们对神灵的信仰越深,此刻就越发恐惧和敬畏。

  乌雅厉声喝道:“还不快下去将人带上来若是惹怒神灵,降罪下来,我们如何应对”到这时候了,乌雅倒是仍旧不失首领风范。

  其他人面面相觑。

  偏生男子此时什么话也不说,其他人咬着牙,最后还是抵不过心底的恐惧,齐齐跳到了坑底。

  他们敬畏神灵,那么神灵便成为了最好的钳制他们的东西。

  徐福看着那些人跟下饺子似的,迫不及待地跳下坑来,心底觉得有些好笑。之前那样凶狠,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刻呢

  男子站在坑边轻叹了一口气,“看来还得供着他们了。”男子漫不经心地道:“若是我我便不信什么神灵。”

  “闭嘴”乌雅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男子倒是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此时坑底匍匐着的熊似乎被突然跳下来的人刺激了,它抬起头,冲着其他人怒吼了起来,看上去甚至像是在护佑徐福等人,不允许任何危险接近一般。

  这在越族人看来就实在太稀奇了。

  他们奉子路为神灵,他们护佑子路,祭拜子路,但却从未与子路有过更深的接触,因为他们本能地畏惧子路。而子路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也显得异常的冷漠。

  可是这一日,竟然发生了改变他们看见了他们的神灵,想要庇佑其他的人。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越族人越深想便越觉惶恐。

  能令神灵臣服和甘心护佑的人物,他们甚至不敢想象

  越族人仓皇地又往回爬,他们担忧子路在激动之下,攻击了他们,而他们却是不能还手的。

  坑边的男子忍不住道:“还真是奇异,有人能操控子路吗”

  乌雅咬了咬唇,“他不一样他可以做到。”

  男子轻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徐福没有理会那子路为何还匍匐在地,他们五人迅速从坑里爬了出来。

  徐福扫过周围人的表情,心底大概有了个底。

  看来虽然中途出了个反叛的意外,但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

  徐福面色冷酷地道:“你们还欲对我下手吗”徐福开口,说的是越族话。

  越族人更震惊了。

  “他不是秦人吗他怎么会说越族话”“是啊难道我们当真抓错了人”

  越族人看向男子的目光,渐渐带上了怀疑的色彩。

  只有一部分人,仍旧不为所动,这些人就是最先跟着男子反叛的人。这时候,这些人充满了警惕。他们虽然也信奉神灵,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权势和利益更让他们信奉。不然的话,他们怎么敢推翻现在的首领乌雅呢要知道造反也是会触怒神灵的。

  真正难处理的是这样一拨人。

  若不是男子此刻的态度实在太过暧昧不定,说不定这些人已经和其余的越族人争斗起来了。

  “怎么不说话了”徐福声音冷酷地道:“方才你们知道自己将会酿成多大的祸吗”

  “什么祸”

  “他在说什么祸”

  徐福再度用冰冷的目光扫过这些人,就是为了给他们造成压迫,“蛟龙之祸”

  众人有些害怕,但又不大明白,徐福口中的蛟龙之祸是怎么一回事。

  男子这时候笑了,“蛟龙不是应当在水里吗”

  “你们也都认为,蛟龙只能存在于水中吗”徐福冷声道,“蛟龙只差一步便可化身为龙。蛟龙的本事你们可看见过几分你们族中的虺为何会逃走你们的神灵为何会匍匐于地难道你们就没想过个中原因吗”

  徐福并没有直白地告诉他们,因为你们做了什么,所以导致了什么。他只是用一串反问,激发了他们自己思考的模式,俗话说,也就是留给了他们充分想象的空间。

  人的想象力都是无穷的,尤其是当敬畏和恐惧压在心上的时候,自己便会在不断的想象中,将这样的情绪扩大。只可惜反叛来得太早,不然等他们饮下加了药的水,效果会更为显著。

  此时能不能成,就全看这些人,究竟对传说中的神灵,有多么深的敬畏。

  乌雅深吸一口气,道:“我不能让越族覆亡。你们快停下手中的罪恶吧,不然届时将没有什么能再拯救我们。”

  乌雅倒是配合得很,他说的话也是和徐福如出一辙的模棱两可,同时也充满了恐吓。

  这些人面面相觑。

  他们都很容易被煽动,容易被男子煽动来反叛,但同样的,也容易被徐福和乌雅再煽动一次。

  男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啧”了一声,道了声,“可惜。”

  徐福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可惜。若是你继续往下为之,你恐怕永远也得不到你想要的,最后不过与鱼死网破矣。”

  男子微微惊讶,“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徐福的目光隐晦地从乌雅身上扫过,并没有说话。虽然他刚刚察觉到的时候,也觉得惊讶无比,可是后来渐渐的,徐福便越想越觉得是如此。

  这对兄弟的关系和对话都太过诡异,徐福只能从乌雅大哥的身上看出浓烈的占有欲,以及狩猎的欲.望。乌雅大哥曾经经受过病痛的折磨,经受过从天之骄子跌落的滋味,因而他的隐忍和承受能力应该更强。而且可以看出他很聪明,本事也不弱。他的面相也并无戾气。既如此,他为什么非要吃力不讨好地抢首领之位呢

  徐福觉得似乎只有一个,看起来荒谬,但又最有可能的结果了。

  那就是乌雅大哥对乌雅有着不可告人的企图。而乌雅对此十分的抗拒和抵触,但他又下不了手杀自己的大哥,于是想要借徐福和嬴政的手。

  这还真不知道该让人说,是心软还是狠心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僵持。

  这时候又跑来了些越族人,他们咽了咽口水,说:“秦人,攻、攻来了”

  乌雅皱了皱眉,回头恶狠狠地看着男子,“你干的好事你真要毁了越族吗”

  徐福看了一眼男子,他能从男子的眼底看出满不在乎,看来越族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反倒是乌雅,是当真对越族上了心。

  首领之位,还是只有由乌雅来做,这些人才能生活得更好,如果他们认为跟着乌雅大哥,便能不归降于秦,还能继续做自己的土大王,甚至是重现当年越国的辉煌,那就实在太蠢了些

  他们在乌雅大哥的眼底,约莫就跟棋子差不多,还是都可以随时丢弃的。

  “我怎么会毁了越族呢”男子缓缓道,“我只是想要做越族的首领,偏偏你又不愿意让位置给我,那我就只有亲手来取了。”

  乌雅气得够呛,“我早就说过,你不适合坐这个位置”

  “没试过,你怎么知晓呢有些事,你不愿意尝试,我却愿意去尝试。”

  这话怎么听都怎么觉得有点双关的意思。

  徐福别过头,看向周围的越族人,道:“我们是秦人,我是秦国的王后,我名徐君房,你们应当多少听过我的名字,也应当多少知晓我的本事。如今秦军就在外面,得罪我,你们没有半分好处,只会换来坏处。”徐福顿了顿,又道:“你们不想要你们的虺了吗你们不想要神灵继续庇佑你们了吗”

  这时候,徐福口中说起“王后”二字,倒是说得极为顺溜,什么羞耻感也统统被抛开了。甚至隐隐的,徐福有种骄傲荣耀的感觉。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做个王后有什么好骄傲的

  徐福说出自己的身份之后,引起了小小的骚动,他在外界早就负有神仙之名,此时这些人再看那头熊的反应,便更不作怀疑,心底只觉得徐福的确是什么了不得的神仙。

  乌雅和男子还在争吵。

  男子的部分手下有些按捺不住了。他们知道,局面快要控制不住了,越族中有些人快被说动了。再放纵下去,他们的机会就没了

  于是这些人拔了剑,高声喊道:“越族不会屈服越族不会降秦”

  这些话多少还是能带动大家体内热血的,只是他们选择在了一个不合时宜的时候说出来,效果便登时打了折扣。

  他们拔了剑朝着徐福这边冲了上来。

  胡亥打了个呵欠,小小声道:“他们很像父王说的莽夫。”

  可不是一群莽夫么

  徐福拽着胡亥往后退,阿庆便要挡上前去。

  而此时男子却在众人都意想不到的时候,他当先拔剑,一剑捅死了最先冲上来的人,鲜血溅了后面的人一身。

  这些人呆住了。

  男子声线冷漠地道:“谁让你们擅动的你们是我手底下的人,连我命令都无,便要往上冲,心倒是大”

  徐福也愣了愣,他和嬴政对视一眼,互相都不觉得惊奇。因为以男子的性格,拥有一定的掌控欲,定然不会允许下属胡来。

  这一点,倒是与嬴政也有两分相似。

  不过嬴政并不会像他这样胡来,说要推翻弟弟的统治,便带了人来反叛,要是乌雅没有留后手,带给乌雅的阴影得有多大啊,这辈子他都别想讨得乌雅的喜欢了。

  因为见了血的缘故,那头熊又吼叫了起来,而其他人却是被吓懵了。

  男子的手下张了张嘴,讷讷道:“我们我们不杀了他们吗”

  “我做主,还是你们做主”男子冷声道,“我自有决断的,何必轮到你们来妄为”

  其他越族人有些畏惧地往后退了退,但他们却握紧了腰间的兵器,其实通过男子的表现,他们就已经能悟到,越族首领由谁来做更合适了。

  虽然是讲究有能居之。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乌雅待族人更为尽心,更为温和,而乌雅的大哥,便只会操控众人,凌驾众人,却并不会真正为越族的未来去思考。

  这些人暗暗思考着,一边准备好了,等会儿帮着乌雅出手。

  徐福见时间耗得差不多了,便出声道:“闹够了吗越族这出闹剧倒也让我长了见识。”

  乌雅忙露出歉色,“是我的过错。”

  男子整了整脸色,道:“要结束此事甚为容易。”

  徐福差不多猜到男子要说什么了。

  不过乌雅似乎并没有猜到,他只是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了并不信任的神色。他并不相信对方真的会轻易放弃。他知道自己的大哥在背后谋划了多久。

  “我可以不与乌雅争抢这个位置,但乌雅便要欠我一事,日后我要乌雅还时,便不能推脱。如何”

  就这样轻易乌雅脸上闪过了怀疑的神色。

  徐福看着这一幕,顿时觉得聪明的乌雅变成了即将入瓮的小白兔。

  “应是不应,还要快些做决断啊。”男子淡淡道,“不然,那我便只有与乌雅抢这个位置了。”

  乌雅点了点头,“好。”

  徐福估计此时乌雅心中,还在想着怎么在事情了结后,处置了男子。

  这时候,跟着男子反叛的人就傻眼了。

  什么意思我们轰轰烈烈地跟着你推翻首领然后临到最后了,你突然一撂挑子,说不干了。哪有这样的事

  这些人正要上前,用手中的兵器理论一番,他们突然又看到了脚下的尸体。

  他们当初之所以会跟着这个男人,也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男人的狠辣。可是同样的,一旦他们站在男子的对立面,那么他也会对他们狠辣起来。

  这些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男子冷笑一声,“怎么想要杀我是你们抵不过内心的欲.望,才妄图杀了首领乌雅顶替。你们不忠于越族,你们该死。”男子说完,便低头对乌雅轻飘飘地道:“乌雅记得将这些人统统都处死。”

  徐福这会儿顿觉此人实在是个变.态,连上辈子的秦始皇都及不上他啊

  明明是他撺掇了这些人反叛,当然这些人也的确是受内心的欲.望所驱使,落到这个地步,倒也怪不了别人。但是男子却丝毫不将这件事当回事,反叛便如同儿戏一般,人心被他轻易玩弄操控,而他自己却还要求个全身而退。

  实在变.态。

  乌雅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一出反叛大戏,男子得了乌雅一个承诺,无形中奠定了乌雅在越族的地位,同时还收拾了有异心的人。

  这种手段有意思。

  徐福去看嬴政的时候,都能瞥见嬴政眼底欣赏的光。

  男子实在够聪明

  乌雅沉默许久,道:“拿下这些越族的叛徒”

  剩下的越族人得到命令,便登时如同得到了主心骨,他们想也不想就一拥而上,那些反叛的人,一转眼便成了被夹击的存在,局面人人喊打。

  徐福也是服气。

  这一手玩得真溜。

  叛徒们没了主心骨,一时间慌忙了起来,而男子似乎还嫌刺激不够,他竟然拿着兵器也加入了进去,他手中的剑,还是冲着那些跟随他反叛的人。

  徐福:

  乌雅看了一眼他大哥背上还插着的短剑:

  嬴政道了声“有意思”。

  阿庆和柏舟也是看得咋舌,阿庆的三观应当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些叛徒便被解决了个干净。

  男子笑道:“不如便用他们来祭神灵”这口吻还是跟之前说要拿嬴政他们去喂熊一样。

  不过这些叛徒倒是没法儿挣扎了,因为他们差不多都死了,他们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尸体是喂了谁了。

  乌雅也极为厌恶这些叛徒,其他越族人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感,于是越族人看着他们的首领点了点头,难得声音冰冷地道:“那便祭神灵吧。”

  这一出反叛大戏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只不过,越族人看向徐福的时候,目光已经忍不住掺杂上了畏惧和崇敬。

  这或许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很快有人前来收拾尸体。

  剩下的人忍不住问道:“那逃走的虺怎么办”

  徐福道:“若是能与越族和谈,此事我会想办法。”言下之意便是,若是越族不归秦,那些虺你们也别想要了。

  越族人的脸色白了白,但是碍于乌雅还在此,别的倒不敢多说,只得匆匆离去,将空间充分留给了他们几人。

  乌雅松了一口气道:“多谢王后。”

  徐福没搭理他。

  乌雅真以为他们好利用呢

  乌雅有些紧张,正要再度开口说话,他身后的男子猛地拽住了他,道:“不如此时你便来应允我一件事吧”

  乌雅的脸色沉了沉,但还是应声道:“何事”

  男子笑了笑,猛地抓过乌雅的手臂,一口咬了上去,乌雅光.裸在外的手臂,就这么遭了罪,乌雅脸色一白,差点叫出声来。

  徐福看着这一幕,也不是很懂这是什么样的发展。

  “你疯了吗乌雨”

  哦,乌鱼这还是徐福头一次从乌雅口中,听到这个男子的名字。

  不过这家人起名字真有水准。乌鱼,怎么不叫乌贼呢

  乌云,乌鸦,乌贼,可以凑一个霉运组合了。

  “我没疯。”乌雨松了嘴,徐福再看,就发现乌雅的手臂的上多了个血牙印。

  这让徐福想到了倚天屠龙记里,阿离咬张无忌的那一口。

  古越族也兴这样定情

  乌雨将自己的胳膊往乌雅面前抬了抬,笑道:“要来一口吗”

  “你这个疯子”乌雅气得眼底都布满了红血丝,他甚至气得呼吸都变喘了。

  嬴政倒是陡然想起了什么,道:“越族似乎盛行啮臂为盟,不过多是用于情人间,以示定下盟约之坚决。”嬴政说完,转头看向了徐福:“阿福要来一口吗”

  徐福嘴角微抽,“不,我不爱啃人肉”

  嬴政面上闪过了可惜之色,不过他倒是并没有强求。

  毕竟是异族的习惯,虽然有意思,但他们也没必要照着去做。他与徐福十余年,早已胜过一切盟誓了。

  那头乌雨和乌雅还在争执,陡然间乌雨就将乌雅扣住,吻了上去。

  “怎么反悔这样快”乌雨嘴里道。

  乌雅恼羞成怒地推开他,“你做什么”

  乌雨转头看了一眼徐福,道:“难道你害羞有什么可害羞的情爱乃是世间最正常不过的事。秦国的王后不也是以男儿身与人成婚了吗”说完,乌雨的目光落到了嬴政的身上,“虽然秦国的王后看上去,似乎还有新的相好。”

  乌雨笑得玩味。

  嬴政脸上的表情却差点裂了。

  徐福心里也是突然间狂奔过了一群草泥马。

  这只乌贼,将嬴政当做了自己的偷.情对象

  也是,他根本不会想到,秦王会舍得以身犯险,但这也实在是太好笑了。

  他竟然以为秦王自己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徐福转头去看嬴政,就见嬴政的面色有些糟心。

  此时缓和气氛的胡亥出声了,“父亲,相好的是什么”

  乌雨大笑道,用纯熟的通用语言道:“能日夜与你睡觉,做极其亲密的事的”

  胡亥低下头,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徐福见状,心底顿觉不好,胡亥不会以为,扶苏那样儿的也就是相好的吧

  乌雅黑着脸一巴掌甩到了乌雨的脸上,道:“此时还是说正事为妙”乌雅不知道乌雨还有没有后手,他现在自然不敢轻易暴露嬴政的身份,虽然他听了过后忍不住面色怪异,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反驳乌雨的话。

  乌雨无奈纵容,道:“我许久都没有去过你的屋子了,不如去你的屋子说。”

  乌雅内心再不愿意,但是顾及到徐福等人,他还是得点头。

  徐福这才将柏舟叫来,“你去通知王翦将军。”

  柏舟点头。

  乌雨诧异道:“王翦秦国派出的将军是王翦”乌云咂舌,“难怪秦国的王翦是不好对付。”

  他们回到了之前的房屋中,房屋前因为冲突而凌乱的地方,已经丝毫看不出痕迹了。

  进入到房屋中,徐福和嬴政位居主位,乌雅和乌雨坐在了下面。

  乌雅道:“此事实在多谢了王后。让几位受惊了。我越族愿意归降秦国,经过今日之事,想来越族中人,也会乐意归降于您的。”

  乌雅口中指的今日之事,当然就是那头熊,不知为何朝着徐福跪拜下来了,没有谁会去深究为什么,他们只会知道,越族的神灵向徐福臣服了,因而为了不触怒神灵,他们也将要向秦国臣服。

  不过此时徐福还是没表态,乌雅不由得看向了嬴政,嬴政自然是更沉得住气,他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乌雅,偏偏乌雅还不敢问他。

  嬴政身上的气势太强了,本能地令人感觉到危险和畏惧。

  乌雨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忍不住细细打量起了嬴政。

  “不对你你是秦王”乌雨皱眉问道。

  嬴政捏了捏胡亥的小脸,这才抬起头道:“不错。”威仪顿显。

  乌雨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倒是半点尴尬也无,可实在是个心宽的

  乌雅伸手怒掐了他一把,乌雨才道:“方才是我无礼了,竟是误会了您的身份。”

  嬴政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他虽然有些欣赏乌雨,但此时乌雨在他眼中,就跟蝼蚁没有什么区别,并不值得他去理会。

  乌雨依旧不觉得尴尬,他低头就想要去抓乌雅的手,最后被拍开了。

  乌雅是真的想要带着越族归降秦国,因而接下来的谈话,他拿出了最大的诚意。

  “若是秦王和王后感兴趣,我能带二位前去瞧一瞧。我们越族人都是造舟的好手也是造剑的好手”

  剑就不说了,舟倒是吸引走了徐福的注意力。

  常年在水域的人,应当极为通水性,他们若是训练一番,便能打造成水军啊

  没错,现在是用不上,但以后呢

  出海

  对付倭寇

  都需要水军

  造舟的好处太多了。这一点几乎是立即吸引住了徐福的目光。他看向乌雅的时候,眼底的兴趣也增多了。乌雅察觉到了这一点,便立即带徐福过去了。

  他们穿过了聚居地,最后来到了长江水域边上。

  岸边便停靠着舟,有大有小,有精致的,也有粗糙的,但不得不说,这个手艺在如今看来,已经万分珍贵了。他们就站在那里,便能看着人驾舟入海,还能看着人投入水中,如同鱼儿般畅游。

  这些越族人当真是与水融为一体了。

  徐福将这些景象收入眼底,半晌才道:“这个有意思。”虽然是要适当表现对越族的不在乎,但那也只是适当,该赞赏的时候还是要赞赏。

  乌雅脸上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容,道:“越族还有更为先进的织布手艺,您要看吗”

  徐福摆手,“不必,剩下的时候,你便召集你族中人,与他们说清楚归降秦国之事,免得到时候再出纰漏,我们会令王翦将军率军前来接管。”

  乌雅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赫然就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说完,徐福看向了嬴政,剩下的便该嬴政开口了,谈判条款,徐福是实在不通。

  嬴政迅速与其敲定了协议。

  因为越族难以管理,乌雅的还是保留首领的地位,只不过他的官职要变个说法而已。同时,秦国会派兵驻守,然后设立此地为会稽郡。

  待到说完之后,嬴政便将乌雅二人打发走了。

  当夜,他们自然是歇在了聚居地。

  毕竟这一日折腾下来,时间也不早了。

  阿庆和柏舟为了安全,还彻夜站了岗。

  徐福和嬴政睡在乌雅的大房屋之中,他们的脚边还睡了个胡亥。这一来,就算月色再好,兴致再高,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嬴政叹气道:“这里不如羌寨。”

  “为何”

  “没有热汤。”

  热汤便是指温泉了。

  徐福被他这么一提醒,登时就想到了曾经在温泉里做的那点儿不和谐的事。

  徐福:

  搞了半天,想的原来是这个。

  徐福拉了拉被子,将嬴政罩在里头,低声道:“睡觉吧。”今日这样一折腾,他都累了。

  嬴政却挽起徐福的袖子,俯身吻了吻徐福的手臂,而后又换成了轻柔的啃噬,仿佛在研究怎么下口一般。

  徐福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立即抽回了自己的手。

  “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嬴政抱紧了徐福,借着月色细细观摩徐福的模样,“我发觉到阿福的容颜,似乎还是这样好看。”

  借着月色,徐福同样也看清了嬴政眼底隐隐现出的痴迷。

  徐福不知不觉间,便觉得自己的身上燥热了起来。

  徐福抻长脖子,轻轻一吻嬴政的唇,然后便撤走了,他蜷进嬴政的怀中,再度道:“睡觉。”

  嬴政却觉得异常的满足,“嗯”了一声后,将徐福搂得更紧。

  脚边的胡亥,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扶苏哥哥,相好的。”

  翌日,徐福和嬴政洗漱过后,很快用了早饭,然后他们便跟随乌雅一起,亲自迎了出去,迎秦军进入到越地来。

  再见到王翦的时候,王翦见他们毫发无伤,先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扬起了笑容,道:“我便知晓,王后的本事定能助王上和秦国轻松度过此关。”

  这个帽子戴得可有点高。

  但这样的赞誉和高捧,换做一般人,谁肯来做当然是巴不得将所有荣誉都往自己身上揽了。

  嬴政闻言,笑道:“寡人之王后,当然如此”

  这一刻,嬴政笑得实在太过春风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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